她才坐下身來,鍾黎就身子一斜,往她肩上倒去。
她側眼瞄了瞄,忍了。
可這個姿勢維持了不到一盞茶時間,身側人又動了起來,鍾黎幹脆將頭一路往下滑動,整個人躺平來,枕到了陸霜大腿上。
陸霜擰起眉頭輕輕推搡了他一下,鍾黎一動不動,閉著眼睛裝死。
離天亮約莫還有兩個時辰,他這樣耍賴,陸霜也是閑坐不住的,便抬手來扯他的假麵。
鍾黎依舊是不做反應,任由她將他的假麵卸了去。
陸霜頭一回這般細致地看他的睡顏,麵若雕刻,眉如墨描,長睫平靜地蓋在眼下,沒有一絲顫動,可見是真的在安寧休憩。
她微垂著頭看了許久,後來幹脆將手上的假麵往邊上一放,邊搓手邊賞顏,順帶看著那黑瞎子。
隻是這夜裏熱量散得太快,剛搓熱的手沒兩秒就冰起來,她全身上下隻有大腿上暖暖的,上麵靠著的人就是一活暖爐。
陸霜的壞心說起就起,她輕聲喚道:“大都督,大都督?”
見他不應聲,想來是真的睡著了,她又道:“我手凍得不行,拿你暖暖可好?”
她這句話就問得更輕了,他聽不聽得見她不管,橫豎她是打過招呼的,他不出聲就是默認。
陸霜盯準他的脖子,將手緩緩地貼了上去,觸及的一刹那,一股暖意觸電般由指尖傳遍全身,她舒暢地呼了一口氣,隻感覺自己活過來了。
她掌心暖和起來後,才有心思關注他。
見他毫無動靜,她反倒是清楚了這家夥根本沒睡著,最多隻是閉目養神,腦子是醒著的。
他裝睡,那她就裝傻,她掌心是暖了,但手背卻還是冰得很,幹脆將手往他的領口處伸了伸,讓他領口的衣裳蓋住了自己的手背。
她手越伸越裏,撫過他的鎖骨處,整隻手都被暖意罩著了才安分下來,這才心滿意足地抬起頭來。
可恰逢她抬頭時,手腕卻被握住,帶著她往側邊摸去。
陸霜懵了懵,見他也沒睜眼,便將手由他牽著走。
手指移動了兩指的距離,她覺得觸感不似方才光滑,有些不平整。
她反應過來,那是他的傷處,已經愈合結痂,但是傷疤還未完全平下去。
陸霜也不知道他讓她摸此處做什麼,總之依舊是沒睜眼,沒說話,她已經溫熱起來的手指在那傷痕表麵摩挲了兩下,又慢慢挪開。
她揣測他這番動作許是提醒她莫要忘恩?
那他屬實是多慮了,她向來記仇,但恩也記得很明白。
兩人就這麼一躺一坐,兩個時辰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西風倦時,天色漸白,四周鳥鳴亂耳,陸霜也有些腰酸腿麻,她抬了抬半垂的眼皮,將手從鍾黎衣裳裏抽出來。
她手一抽離,鍾黎便睜開了雙眼,自己摸了假麵來戴上,徐徐起身。喵喵尒説
陸霜活動了一下筋骨,問道:“是大都督回去喊人來抬熊,我在此處看著,還是我去喊人?”
鍾黎不動聲色地理了理鬆散的領口,音色有些沙啞道:“同我待得很厭煩?天還沒亮透就著急,營裏人怕是都還未醒。”
他這帽子扣的……
陸霜道:“我若是厭煩的緊,夜裏就是將熊大卸八塊分批抬走,也不會與你在這待上兩個時辰。”
她反駁得急,說完才發現中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