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蔭蔚然,金輝自縱橫交錯的枝蔓間灑下。
站在樹下的百姓都是圖個熱鬧,這麼大陣仗的成婚排場少見,任誰都想飽了眼福。
新娘子是宮裏金尊玉貴的長公主,嫁的是當朝大將軍,從宮裏到將軍府的這一小段路,可謂是被圍得水泄不通。
這長公主與劉將軍的事,百姓也都是早有耳聞,這全是武練場眾將士們的功勞,畢竟有誰空閑時吃了酒能不八卦兩句頂頭上司的?自打兩年前劉迸不避著與陳江吟相處後,免不了被口口相傳。
傳歸傳,不過這傳的可都是好名聲,例如:劉將軍與長公主兩情相悅,劉將軍苦等長公主守孝三載,連通房都不曾收一個;又例如:柔弱嬌養著的長公主為見將軍一麵,願在武練場吃風沙,習刀劍,若非情深,怎能如此?
這檔子事傳出去後,很快就被寫進了話本子,因著是真事改編,說書的格外愛說,百姓也格外愛聽,這如今陳江吟守孝期過了,百姓們擠在街道兩側旁觀這婚事,就像是追到了話本子完章,興奮得緊。
陳江吟彼時坐在轎中,外頭人聲鼎沸,從宮中到將軍府的並沒有多少路,實在是礙著人多,這才行得慢,她極想掀開簾子往外瞧一眼,但還是忍著了。
轎子前頭是親自迎親的劉迸,熟練地騎著高頭大馬,但麵上神情不是常見的嚴肅之態,如此情景下,他再怎麼想忍,嘴角也還是會有些笑意。
一刻鍾的路程硬生生花了三四倍的時間,他才將人接到將軍府門口,他親自掀轎簾接過陳江吟的手,將她帶入內院。
賓客們自然不會去為難陳江吟,他們等的都是劉迸,他將陳江吟先行安頓好之後,就知道自己今日怕是要比領兵打仗還累,以往與他並肩作戰的,今日全都站在他的對麵,將他喝倒,他們今日的任務就算完。
陸啟霄已是將將束發之年,但在軍營裏已是一副老將做派,又是起哄又是指揮,讓大夥兒挨個給劉迸敬酒,且眼睛盯得嚴得很,生怕他漏掉半口。
“劉將軍,好兄長,我喊公主嫂嫂喊了三年多了,如今以後可算是真嫂嫂了,得虧的我沒白喊,這些年來,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旁人敬你喝一杯,我敬,你自然得喝上三杯。”
旁邊圍得一大圈子人,也不管聽得清還是聽不清,總之張口就喊“說得對”,前頭說了些啥他們也不在乎,總之不斷重複最後的“三杯”準是沒錯。
“三杯!三杯!三杯!”
劉迸推攔不了,皺著眉盡數飲下,身後不知誰調侃道:“要我說,這天下最小的官啊,就是劉將軍當的新郎官,這前頭你休想逃了一杯酒,晚上進了後屋,定還是要聽新娘子,慣新娘子,你們說是不是?”
又是一陣震耳欲聾的起哄聲,劉迸也不好反駁,手裏的酒杯都更替不過來,他邊喝邊轉著身子,將這些個麵龐通通記下,等著他們回頭被加練的時候苦不堪言。
他不知喝了多久,才從這群武將中透出氣來,喘息了沒有一盞茶的時間,又被文官給拉走,文官們美其名曰圍堵著讓他喝實在是有辱斯文,就讓他按著桌的順序,一個一個地喝過去就是。
劉迸眯起眼睛數了一下;“一,二,三,四……”
他感到眼前有點重影,道:“這文官的桌次怎麼這麼多,就是大羅神仙來了,也喝不完他們啊!”
“劉將軍,事在人為,大羅神仙喝不過來,你喝的過來啊!與其在這學小兒點數,不如趕緊痛飲,免得明個兒天亮了,都還見不著新娘子的麵。”
提到新娘子,劉迸下意識地點點頭,道:“對,對……”
他橫豎也看不清眼前人是誰,拿起酒杯就喝。
天色漸暗,劉迸意識到自己到了極限,他此生都沒喝過這麼多酒,後來他往桌上一倒,任憑誰拉他也起不來。
耳邊聲音混混沌沌的,他眯了一會兒後,突然有一道聲音清晰地傳到他耳中。
“兄長,你今日莫不是就要睡在這外頭了?那公主嫂嫂豈不是獨守空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