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的死期快要到了。
原本安寧的山中小村子因為我的緣故而直接成了一座鬼村,村子裏三十三戶人家,上百口人因為我而陸續奔赴黃泉。
因著無法想象的愧疚,我本是寧死都不願再回到這座村子。但是兜兜轉轉,我發現天大地大,我竟然沒有哪怕一處可以躲避的地方。
那天,雨下得很大,我站在車水馬龍的道路旁本想就此放棄一死了之。
可是我看到了她,於是我知道我不能死,至少那一天還不能死!
光線昏暗的茅草房裏,我瞪大著眼睛想要看清她是否陪在我身邊,可惜並沒有。
我拚搏過,努力過,然而人生的最後關頭我依然孤身一人,連她都將我拋棄不願跟隨。
茅草房是封閉的,躲在最角落已經有三天?還是一周,兩周?我分不清時間過去了多久,就像我也分不清此刻外麵究竟是白天還是黑夜。
但我可以無比肯定的一點是,我聞到了那些人的味道,他們尋尋覓覓,終於還是鎖定了我的位置。
村子不大,我已無法可躲。
時間不多,我必須趕到他們找到我,奪走我性命之前告訴你一段真實發生在我身上,不敢想象也聳人聽聞的故事。
這個故事匪夷所思,你肯定會懷疑它的真實性。但我告訴你,一切都是真的,這個世界上,可怕的隻有人心。
……
站在工廠流水線旁,我有了片刻的失神,說不清緣由,我忽然想到自己好像已經在這家工廠工作了將近七年時間。
我是十八歲離開那座四麵環山的小村子,因為我不想一輩子都跟我爸媽一樣麵朝黃土背朝天的種地。
離開村子後很長一段時間,我的第一份工作是一家餐廳的洗碗工,我在那裏幹了差不多一年時間,當然,畢竟是洗碗工,工資低得不敢想象,不過好歹也比種地強上一點。
離開餐廳後,我輾轉於工地,酒店,街頭,基本上所有你可以想象的底層工作我都做過,後來大約七年前,我來到這家大型工廠。
工廠包吃包住,隻要肯賣力多加班,工資在這座城市也算是中上遊,因此我也過上了差不多七年的悠閑時光,手頭也攢了一些錢。
可是如同感情一樣,同一份工作做了七年,免不了有些厭倦,更何況…….
我的肩膀上搭上來了一隻胳膊,不用回頭看我都知道那肯定是我的室友杜鵬,這不,他的聲音搶先一步就傳了過來。
“老唐,聽說了嗎,工廠下周就要裁人了,說是要裁掉將近一半。”
我點了點頭,因為之前的想法,話語不經過思考就冒了出來,“被裁掉也好,我是真不想繼續在這裏幹了,真沒勁。”
杜鵬聽見,大手朝我腦袋後就是一巴掌,“你小子淨說胡話,這裏工資還不錯啊,咱兩都是光棍,過得不是挺舒坦。再說你不在這裏上班你能去幹什麼?”
我丟掉指間香煙望了一眼廠區來來往往的清一色工作服,“我不想繼續過這種一眼看到頭的生活了,也許我會去開個小飯館,你不是說我做菜手藝不錯嗎?”
我本隻是隨口一說,卻沒想到杜鵬竟然猛地停下了腳步,瞪大眼睛一臉認真的問我,“老唐,你是認真的嗎?”
回到宿舍,我才算是知道杜鵬剛才一驚一乍的原因。
“老唐你說咱兩關係,憑你的手藝要真開飯館,那絕對能掙錢。”杜鵬難得顯出忸怩姿態,“我其實也早就有這個的想法,隻是一直不好跟你提,你說,你要真開飯館,咱兩合夥唄,我雖然沒做菜手藝,但是幫你打個雜什麼的絕對沒問題。”
說實話,我確實沒有打定注意真要開什麼飯館,其中各方麵原因都有,最主要一點還是因為我離開老家農村前,村李半仙給我算過命。
那老頭跟我說的話,我至今記憶猶新。他說“小三子,你的命不好,這一輩子隻能夠平平淡淡,當不了老板。而且最糟糕的是,恐怕得一生孤寡!”
我本不是個信神信佛信鬼的人,但那老頭的話我卻不得不信,因為老頭一生給人算命從來就沒有出過錯。
杜鵬聽了我的話,當即哈哈大笑,眼淚都快笑出來了。“我說老唐,那老頭該不會跟你家有仇吧,也就是你,要換作誰敢這麼咒我,管他老頭不老頭,我都至少得把他門牙打掉幾顆才算完。”
杜鵬看起來比我還要熱衷於開飯店這個事,隻聽他連忙接著道,“老唐你聽我說,這個事我覺得你可以考慮考慮,一方麵工廠確實要裁人了,估計即使這一次我兩不被裁掉,再過個一年兩年,工廠也得倒閉。”
“而且,這一次裁員福利還不錯,你要真想開飯館,這是個機會。”杜鵬說著,眼睛忽然眨了眨,露出神秘的樣子,“我可以去跟負責裁員的那家夥溝通溝通,把我們兩個名字加進去,到時候我們每個人都能弄到半年到一年的賠償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