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未來死亡的人(1 / 2)

臨近午時,我去碼頭退了船老大的約後,坐車馬來到了花林渡口,這時節花開得正好,芳香撲鼻。

我下了車,隻見江水茫茫,比起碼頭擁擠的船景雖少一分熱鬧,卻平添壯闊之感。落花鋪了一路,薄薄的覆在泥石之上,倒像人們精心雕琢的花路草邊一般,我挽了衣擺下車,看見車輪碾過泥路留下兩條深深的痕跡,空中彌漫著淡淡的清香。

渡口邊隻停了一艘烏篷船,雖說算不上素樸,但也絕非濯仙喜愛的華麗金貴。

“走吧。”濯仙利索的下馬,指了指那艘烏篷船,“上船,你向來不喜歡鋪張,我就連夜讓人卸了那些東西,你這下可沒什麼話好說了吧。”他神色淡漠,似乎並無覺得哪裏不對,直接邁開步子往船上去,胥子期打理了一番,讓人帶回了車馬,自己也跟在其後上了船。

連夜讓人……這般豈非更是勞民傷財,倒不如一切如常……

我歎了口氣,竟不知要怎麼說。

之後半個時辰,我一直都坐在船尾看江水滔滔無絕,午日的金輝鋪麵,水天一色,望之令人心怡。忽然江潮之中湧起悠揚流暢的簫聲,隨著江水起起伏伏,忽來一陣輕風,泛音飄逸,似如雲水奔騰,圓潤清越的顫音微微一抖,恰似輕煙繚繞,雲霧飄散。

是濯仙……

他素來很少有此興致,更何況我們久未相見,如今聽他簫聲,更是驚喜萬分。我坐在船尾靜靜聽著,伴著簫聲輕輕在腿上點起手指來合曲子。濯仙與我的性子迥然不同,他基本不與他人合奏,因為他實在是個頗為強硬的性子,恰如被闖入地盤的猛虎,非但不能好好合作,還會互相爭鬥,直至對方倒下。

然而音律器樂,多了爭鬥之心,總是不雅。

這時忽然有歌聲相和,其聲之渾厚雄壯,氣息悠長,正如這滔滔江水一般磅礴洪亮。這歌聲陽剛不失底氣,隻是聽他口音卻是異邦之人,因此唱得是什麼詞,我委實聽不出來,然而有件事我卻實在清楚明白的很,便不由捂住了額頭。

簫聲截然而止,唯獨留下粗噶難聽的尾音,仿若濯仙氣急敗壞一般的模樣。

他這脾氣,數十年來也不曾改過一分一毫,真叫我不知該誇老友這顆赤子之心,還是該怪他不留他人情麵。

東麵忽然傳來了一陌生聲音,隻聽他笑得開懷,又道:“吝嗇,吝嗇啊!如此美妙蕭音,何必惜於人前。”

我站起身來轉過頭去,隻看見一人頭係絹巾,著一身青色短打,劃柄長篙順風而來。他約莫三四十來歲,劍眉細目,個子頗為高挑,兩頰微肉,留著三尺美髯,衣擺隨著江風翻飛,好一張瀟灑自然的眉眼,好俊的風度翩然。

等他的竹筏一靠近,我才看見他腳邊的大魚簍子後頭還有個半大青年,長得壯實黝黑,鐵塔般的巨大身形,從魚簍子後頭憨頭憨腦的探出頭來看著我們這艘船,觀眉眼倒有幾分胡人的外邦風情,不似中原人士那般。

就是……傻了點,看起來不像十分機敏活潑的樣子。

這本是一場巧合相遇,卻不知為何被那竹筏緊隨其後。船再快,也不如竹筏輕,濯仙不願意與陌生人見麵,隻留在船艙之中,又不準我與胥子期與那船上任何人說話,我也隻好各自管各自。約莫過了一兩個時辰,便挽了袖子與胥子期換了位置,由我來撐船,讓胥子期去準備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