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雪愈發大了起來,康青趁著大雪還未曾封山時下山去買了一連串的雜物,將屋子裝點的活像是染了顏料一般的豔紅。紅果子似得小辣椒被掛在門口,幹燥扁平,味道卻濃鬱的很,我每每一開門,都要忍不住打個大大的噴嚏,眼圈直泛紅。
樂逸與顧月影也來了一趟,帶了些禮物——多是些吃食。顧月影倒不像是江湖傳聞那般過分的清聖剛正,反而還帶著一絲大家閨秀般的羞怯與溫婉,舉手投足頗為落落大方,哪怕是樂逸表現的像是個心智不成熟的傻子時,也並未有半分驚恐慌張,倒是把樂逸管得服服帖帖的。
見他們兩人也算是修成正果,我也頗覺欣慰,不過屋內實在狹小,再說男女有別,倒也未曾挽留樂逸他們在此過夜。
這件事帶來的另一個好處大概是康青也學起顧月影的溫婉秀麗來,倒不如往常那般鬧騰了。
修齊對如何稱呼康青實在捉摸不透,他的確還太小了些,尋常人且都不好稱呼康青,更何況他,自是滿腦子更加迷迷糊糊。我本讓修齊喚康青姐姐便是,但康青卻頗為不樂意,覺得生生比我矮了一輩,但姑姑姨娘這些又聽來奇怪,因此這稱呼的事便一直擱淺了下來,到如今還沒解決。
年關將近,反倒是康青煩惱起來應當到時候以什麼名義身份給修齊壓歲錢才好。
我當時正在吃瓜果零嘴,便漫不經心的提了一句:“叫修齊拜入你門下好了,莫不是師父給徒弟壓歲錢還要什麼由頭不成。”其實我雖真心希望康青收徒,然而這時卻的的確確不過是隨口一說,叫康青隨耳一聽也就罷了,哪知他不僅聽了,還認認真真的聽了。
“這倒也是個好主意。”康青微微一側,點了點頭。
雖說我的確想找個機會跟康青提一提此事,但沒想到他竟然現在就這般輕而易舉的答應了,便不由有些呆愣。康青約莫是見我半晌沒有反應,像是受驚的兔子一般惴惴不安的抬起頭來,舔舔唇嬌嗔道:“慕慕你自己說的,可不準反悔。”
他眉目間朦朧有女子羞惱的痕跡,頗見媚骨,叫我頓時冷得抖下一地雞皮疙瘩來,急忙點了點頭。
我們倆剛說完話,修齊就抓著幾張紙跑了進來,他看起來想撞進我懷裏,卻又規規矩矩的筆直站好,然後對我細聲細氣的說道:“慕慕阿叔,修齊練完今天的字了。”我接過來翻看幾頁,又伸出去手要牽修齊,小娃娃猶豫掙紮了好一會,才將軟軟小小的手掌放在我手心裏,我將他輕輕一帶,他也就順勢乖巧可愛的縮進了我懷中。
“嘖嘖,這可是我的徒弟。”康青故作不悅道,然而他並不喜愛孩童,倒也並無太多感觸,隻不過是開個玩笑罷了。
修齊眨了眨眼,又往我懷裏靠了靠,軟軟道:“慕慕阿叔?”他似乎還糾結於該如何稱呼康青,我輕輕撫過他溫暖的額頭,十指梳理他短短的黑發,將他環入懷中,對康青微微笑道:“日後修齊便要勞煩阿青多多費心了。”
康青眼波輕橫,似笑非笑的覷了我一眼,然後柔柔道:“說得好像這幾日我沒有費心似得。”他得了理便露出孔雀般的驕傲神氣來,糾纏著誓不罷休的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