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您不可再喝了,再喝就醉了。”
大皇子府上,李楨穿了一身孝,滿身酒氣仰躺在地,他懷裏抱著半壇子酒,正慢慢喝著,酒水順著脖子流到懷中,他隻覺渾身上下裏裏外外的冰涼徹底。
抬眼瞧著空蕩蕩的床,納蘭珠的氣味還在,人卻死了。
“你還記得皇子妃麼?”他忽然道,垂眸遮住眼睛,讓人看不清任何神色。
小丫鬟搖搖頭,回道:“奴婢從未見過皇子妃,自然談不上記得。”
“真好,還是什麼都不記得的好。”李閑抬了抬酒壇子,飲下一大口烈酒,涼酒嗆的他嗓子疼,眼前一迷蒙,他倒在地上,側著臉,瞧著那丫鬟的臉換了顏。
珠兒。
“說!你看見了什麼?!”
納蘭家的大小姐納蘭苗手持馬鞭,眉宇間又羞又怒,一鞭子抽在被囚禁在馬廄裏身形弱小,滿眼驚恐的女子臉上!
納蘭珠向後轉身,鞭子摔在她後背,疼的她幾乎暈厥!她縮在地上,穿一身單薄衣衫,麵對毒打毫無反擊之力。
隻此一下,原本生的細滑的皮膚被瞬間打出血痕!皮肉在馬鞭的屢次摩挲下翻開,又紅又白的肉橫在瘦削的背脊上,既可怖又叫人惡心!
“啊!”
火辣辣的疼痛叫納蘭珠淒慘地叫出聲來,她雙手在虛空中顫抖著,想要捂住傷處,又被刺骨的疼痛折騰地渾身發抖!
“說!你看見什麼了?!”
一鞭又一鞭攻勢越加淩厲,打在納蘭珠的胸前胳膊上,立時衣衫破碎,雙臂見血!
“大姐姐,我……我什麼都沒看見啊……大姐姐求求你饒了珠兒吧!”納蘭珠一臉委屈一臉驚恐地朝著納蘭苗求饒著,她自小老實本分,活到這十五歲沒少受過這位大姐的欺淩,如今一不小心看到了對方秘事,更不知道納蘭苗到底該怎樣處置她了。
納蘭苗瞧著對方那下賤樣就覺得渾身來氣!
就這麼一個唯唯諾諾,皮子骨子都軟,腦袋還有些問題的人竟然讓她托生了嫡女,不僅與大皇子李楨結了親,就連納蘭家的家底一大半也要充作她的嫁妝去!
就因為她是嫡女,就因為林貴妃看上了她。父親和母親就一改往日鄙夷她的神色,開始對她無條件的巴結討好!
憑什麼?!難道就因為納蘭苗的母親進門時是妾,連帶著生出來的納蘭苗也要受人看不起?!可是她母親才是如今的納蘭夫人,納蘭珠不過運氣好,托生成了嫡女,可之後納蘭珠的母親就死了,難道即便她母親死了,她還能占著嫡女的名頭?!
不甘心,納蘭苗不甘心!
明明她是納蘭家的大小姐,與大皇子殿下議親的應該是她,可林貴妃看不上她,就因為她不是嫡係!
就因為她不是嫡係!所以每次出門,她都要跟在納蘭珠後麵,即使在家裏耀武揚威,出門之後,爹爹仍舊要保住麵子,要納蘭珠假裝在家中十分受寵,要她假裝在家裏寸步難行!多麼可笑啊!
“饒了你?看我不打死你!打死你,你便不能真正高我一頭,到時候和大皇子李楨議親的隻可能是我!”
納蘭苗狠狠地瞪著蜷縮在馬廄裏的納蘭珠,恨意越來越濃,手中動作更加不停!這個蠢貨!這個傻子!納蘭家的恥辱!憑什麼所有的好東西都被你占了!
她一個庶女想要嫁宗室就必須處處打點,堂堂納蘭家的大小姐居然還要委身於一個替淮陽王提鞋的莽夫?!莽夫也罷,隻要受了淮陽王青眼,她自然能夠扶搖直上,到時候成了宗室妃子,同納蘭珠基本平起平坐,加上在家中她早就對納蘭珠的威勢,她永遠在納蘭家女子中地位最高,到那時,現在的委身又算得了什麼?!
可是,就在那委身於莽夫之時,偏偏叫這個傻子瞧見了!如此奇恥大辱!她怎能釋懷!
新仇舊恨一起上,她今日不打死納蘭珠就出不了心頭這口氣!
“大姐姐你別打了,你打死了我,將我毀了容,父親瞧見了,林貴妃瞧見了,對納蘭家不好。大皇子李楨他並不喜歡我,他隻是聽父母之命,珠兒一定越不過姐姐去……求姐姐饒了珠兒吧!姐姐!”
納蘭珠哭的可憐,納蘭苗卻毫不心慈手軟,大皇子李楨站在暗處瞧著聽著,原本平靜無波的他,心裏也起了漣漪。
他聽了林貴妃和碧荷公主的建議,答應娶納蘭珠,可他心裏不痛快,總不痛快。親自自己瞧時,卻發現,他從心底一開始就拒絕的納蘭珠,是個同他一樣的可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