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清萍攜著丫鬟走在遊廊邊,她從正院那裏出來實在不知做什麼,又不想回自己那個偏僻又冷清的院子,索性在遊廊邊慢悠悠閑逛。
“中月,今兒正月初一呢,”呂清萍突然懷念起呆在長公主府裏為奴為婢的日子,有時想想她寧願為奴為婢,那樣至少有個好姐妹相互陪伴,“這要是擱以前在長公主府裏我們是很忙碌的,要代替長公主安排好所有的事。”雖然那時候隻是個丫鬟,卻風光許多,有時連外命婦都要討好她幾分。便好比如今王妃身邊最得力的丫鬟采玉那樣,哪個夫人命婦進王府不得討好幾分?
而如今那樣的日子相去甚遠,唯獨隻剩卑微低賤,她做到極致也不會有人多看一眼。
呂清萍身邊的一等丫鬟叫中月,姓風。
中月同樣是和憲長公主安排進王府伺候呂清萍的,她們原先一同伺候長公主不知有多光彩,打扮的比那些駙馬小妾都要耀眼幾分,誰見了不是喊姑娘的,而如今過得連灑掃丫鬟都不如。
可中月跟呂清萍不同的是,呂清萍好歹是主子背靠和憲長公主,即便過得再難也不過是受人一些白眼,而她呢,被丫鬟小廝克扣是常有的事,她做丫鬟的活兒更受人欺辱。
這輩子從進了寧王府起就沒有其他活法了。兩人雖曾經關係不深但如今反而越發心心相惜,輕聲嘟囔,“你還好些,可我,更慘,”見四下無人,悄悄說一句,“我們都是為了家裏人,沒法子。如今進了這個王府也隻能一輩子了,這輩子也隻能我們兩個相依相靠了。”
呂清萍想不承認也不得不承認她的話是對的,輕聲歎息,“今兒才是正月初一呀。”日子過的真慢。轉頭又念叨一句,“往側妃院去吧。”
中月肅著臉,“聽聞側妃很心善,若她能幫襯我們一把,我們能省不少心呢。其實也沒別的,就是別再克扣我們院的份例了,這天氣雖說新春,到底寒冷得緊。那些丫鬟小廝夜裏都快熬不住了。”她實在想不到還有什麼人能夠相幫。除了側妃以外,隻怕沒人願意幫了,也許旁的人還會看她們的笑話。
隻是呂清萍一句話就讓她心裏沒底,“當初和憲長公主不給側妃臉麵的時候我也在,想她伸手怕不容易。更何況,沒聽長公主說嘛,人家跟王妃交好。王妃擺明不想管我院兒的事所以假裝無視,因此要側妃相幫隻怕不可能,除非我們有投誠之心,然而在別人眼裏我們是長公主的人,沒人會願意接受我們的誠意,連理都不理。”其實她們本就是和憲長公主的人,如今王爺也好王妃也罷甚至康良娣,都已經算是跟和憲長公主撕破臉了,那麼整個王府的人又怎會接受她們都投誠呢?誰都是看人下菜碟的。
月中心底一涼,她原以為側妃好歹會成一個突破口,這下看來似乎也沒什麼希望。“可是,王府裏丫鬟小廝哪怕那些侍衛都說側妃心善,有什麼若求到王妃那裏隻會按規矩辦事,但所求到側妃那裏多半事半功倍的會答應。而,而且……”她終究有點不死心,“王爺喜愛側妃,隻要側妃一句話下人們就會照著辦,不一定非要跟王爺提及的。”
隻要側妃一句話……
嗬,一句話……
她以為這句話這麼容易開口?
呂清萍好歹也是服侍過和憲長公主的大丫鬟,有些事門清兒,否則長公主也不會選她去伺候王爺那一夜……時常想,若沒有那一夜該多好。“問題的關鍵不是側妃的心善不善。而是側妃根本不會出麵說這一句話的,你以為這句話這麼容易讓她開口?”
這個世上的人都有太多的顧慮。呂清萍敢保證側妃絕不會開口相幫,她再得寵也不過是個側妃,又無家室背景,此刻又在守孝。而且麵對的還是一個連麵都沒有見過的奉儀,哪裏會有什麼幫助呢?
“既如此,您為何還要去側妃那裏?”
呂清萍沒有開口,隻望著遠方,眼裏依舊是鱗次櫛比被雪覆蓋的院落,而眼底多了幾分神采。
既有了目標,主仆兩人加快了步伐,匆匆趕往側妃院門口,正巧遇上吳撚從膳房裏端了膳食過來,他陰陽怪氣的樣子,“喲,呂奉儀怎麼來了?真是稀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