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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娡幾乎疑心自己聽錯了,訝然地看著姁兒。周邊的妃嬪聞言也紛紛放下酒盞茶樽,看著姁兒。
皇上眉頭微微一皺,沉吟片刻,道:“你何出此言?”。
姁兒不卑不亢,緩緩道:“臣妾年幼,初為人母,難免不足。本來是該有臣妾的姐姐幫襯的,隻是平陽公主也不過幾個月的年紀,正是需要母親陪伴的時候,姐姐難免分身乏術。倒是粟良人,育有一子,養育的端莊聰慧。且粟良人平日裏也是細心的人,因此臣妾鬥膽開口,還望皇上與粟良人成全。”。
皇上聞言,沉默良久,王娡可以看見他眉眼之間的猶豫不決。
皇上一直覺得陵城教育的少了幾分陽剛之氣,因此難免偶爾遷怒於粟婉容,說她不懂得教兒之道,如今姁兒自己開口,皇上也不能當眾駁了她的麵子。
這樣看來,能夠製止此事的唯有太後了。
王娡朝太後望過去,隻見太後仍舊是波瀾不驚的樣子,似乎早就知道了會有此節,也並未出言製止。
王娡心下了然,想來方才她們三人一同步入殿中,自己就該窺知一二了。
皇上久久不能做決定,道:“你既然是要婉容做義母,也該問問婉容的意思,看看她願不願意。”。
姁兒聞言,轉身看向粟婉容。粟婉容氣息已經平穩下來,此刻正笑吟吟看著姁兒。
姁兒微微行了一禮,道:“妹妹鬥膽,不知姐姐可願意?”。
王娡心中覺得有幾分好笑,明明早已聯通好了各處關節,此刻這樣一問倒是顯得有幾分矯揉造作了。
粟婉容卻是極自然的樣子,笑意溫和:“臣妾雖然無才無德,教育不好陵城,使他頑劣成性,不知進取。隻是妹妹今日肯相信我,便是臣妾莫大的福氣了,哪裏有不幫忙的道理呢?”。
王娡聽的這個回答也在意料之中,不過垂下眼睛,淡淡一笑。
皇上見她們二人都情願,太後也並未出言阻止,隻得道:“既然婉容也答應了,那麼此事朕也準允了。隻是婉容日後教導然海,必得吸取前番教訓,盡心盡力才好。”。
粟婉容溫柔地點一點頭,眉眼之間更是化不開的柔情繾綣。
這件事情過後,眾人也稍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幾個小的開始續著先前的酒,談笑嬉戲。
王娡心裏自然是不快的。她有些惱怒姁兒,明知道自己與粟婉容不合,粟婉容也從未給過好臉色給自己看,要做這麼大的決定她卻不來告訴自己一聲,讓自己和別人一樣不知所措,當真是傷了王娡的心。
姁兒也知道她不高興,坐下後便屢屢進酒給王娡,王娡懶得敷衍,又不願在人前教訓她,隻是淡淡的眼皮也不抬一下:“我今日身子不好,不能飲酒,你不必費心了,去敬一杯給然海的義母才是正經禮節。”。
姁兒懇切道,聲音低微:“妹妹知道姐姐不高興我自作主張,隻是妹妹有妹妹的苦衷,這裏人多不能言語,回宮後我必定跟姐姐解釋清楚。”。
王娡微微一笑,也放低了聲音,搖曳著手中酒樽裏琥珀色的酒液:“你有你的苦衷,我也有我的不高興,咱們誰也別礙著誰就是了。”。
她放下酒杯,深深看進姁兒眼睛裏去:“你這個樣子,也不是第一次了。如今姐姐實在不知道你心裏在想些什麼。”。
姁兒還要出言辯解,卻是賈含之一曲舞畢,她是長公主府中舞姬出身,舞藝自然精妙。
一時間喝彩之聲不絕,倒是將姁兒的聲音蓋住了。
下一個便是王娡。王娡見輪到了自己,便起身莞爾一笑:“請皇上容許臣妾更件衣裳過來。今日不知要獻醜,衣裳選的繁瑣了些。”。
皇上點一點頭,笑道:“你不必著急,準備好了再過來。”。
王娡躬身行禮,慢慢退了出去。
宴飲之上時間如水流,一晃儼然已是將近黃昏。
微涼的風吹過,帶著初冬長安城的蕭索氣息,似乎天地之間都是冷的。王娡不敢在長廊裏久留,匆匆去往一旁的側殿更衣。
她的舞藝從小便是母親親自傳授的,兒時見母親舞姿動人,大有宮廷貴婦之風,傳授給自己時也是極嚴肅認真的神氣。
自己也曾好奇過母親一介普通農婦何來如此造詣?母親卻是落寞一笑,並不回答她,隻是絮絮和她說起昔日外祖家的富貴榮華,那樣的富貴榮華在王娡心裏,曾是空的不切實際的。
如今自己日日夜夜享有這榮華富貴,卻是從來沒有露出過和母親當年一樣欣喜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