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人生得意須盡歡(文)(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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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娡聽得是個男聲,不禁覺得奇怪,後宮之中怎能有男人肆意行走?因此轉頭去看,卻看見殘雪之上,立著一名身著青衫的男子。

那樣的身影,她太過熟悉,饒是陽光遮掩住那人的麵容,王娡也不禁覺得呼吸微微一滯。良久方才轉過神來,低低地道一句:“周將軍。”。

周亞夫眉眼之間帶著一點不可說的笑意,緩步走過來,身姿清俊一如當年:“臣給王美人請安。”。

王娡抬一抬手,聲音似乎都不是自己的,隻是幸好聽起來還算鎮定:“這樣的白日,周將軍怎麼會在後宮呢?”。

周亞夫自嘲地彈一彈身上的那件青衫,那衣裳料子極好,在陽光下竟有水光粼粼之感:“皇上有要緊政務,因此特意召臣進宮。娘娘不必擔心,臣兵甲盡卸,謹遵儀製。”。

王娡知道是什麼樣的要緊政務,心頭也不禁微微揪了起來,聲音低微幾不可聞:“那周將軍要小心才是。身子乃是根本,雖然皇上吩咐下來的政務繁忙,也不能不愛惜自己的身子。”。

任誰看來,這不過都是一名妃嬪對待臣下客氣而尊重的關懷之語,隻是王娡知道,自己心中是如何像渭水一般翻潮覆水,許多話要脫口而出,卻生生堵在唇齒之間。

周亞夫走上前來半步,王娡幾乎可以聞見他身上的氣味。

不是從前慣常的素馨香氣,而是一點更為清幽淡然,帶著幾分龍涎香的氣味。

想來往宮廷之中行走久了,連帶著人也沾染上這樣的氣味。

周亞夫目如星子,嘴角帶著一點弧度,卻又似乎是極認真的神氣:“臣聽聞前幾日王美人的母親進宮,卻沒有找到機會向她老人家拜一拜,當真可惜。”。

王娡聽到他提起母親,渾身一緊,皺眉道:“也不是什麼命婦,周將軍太過客氣了。”。

周亞夫笑意加深了幾分,帶著一點玩味的性質:“那在王美人眼中,臣原來是那樣隻一味攀權覆貴之人?即便不是命婦,舊相識一場,怎能不去看一看呢?”。

王娡聽他提起舊相識,幾乎渾身血液皆是冰冷,難以置信地看著她:“周將軍方才所說,意指何人?何來舊相識一說?”。

周亞夫聞言,眼中便是一點悲傷的神色,那悲傷太過清淡,若非王娡仔細凝視他的雙眸,必然是要被忽略過去的。

“渭水一別,湯湯幾許年。孤舟相見,不知天地人間。”。

周亞夫輕輕說出這句話。他的神色是恭敬的,任是誰看過去,都是對待妃嬪應有的態度。

王娡卻幾乎按耐不住自己的情緒,雙手下意識抓住自己的裙擺,布料在手心中是微涼的觸感,一如她此刻的心境。

周亞夫卻是俯身行了一禮,聲音清冷:“是臣的冒犯,耽誤了娘娘這許多工夫。臣還要先行一步,去往皇上處述職,就此暫且別過。”。

王娡掩飾好自己微微泛起的一點淚意,點頭應允。

卻見那周亞夫輕輕湊過來,聲音幾乎聽不清楚:“娘娘為了自保是好的,隻是有些事情也不能太過心狠,難免傷害自身的福德。為人良善乃是娘娘的美德,不至於為了一些微末之人就丟棄了這份品性。”。

王娡心中驚駭莫名,他什麼都知道,自己所做下的種種一切不可為外人道的事情,他原來都知道。

眼見得周亞夫一轉身,青衫如水,在他身後泛起陣陣漣漪。

容芷此前一直默默站在一邊,此刻走過來替王娡整理了被她揪得皺起來的裙擺,聲音溫和:“娘娘走罷,皇後娘娘那裏還在等著呢。”。

王娡恍惚之間,回過頭來,看著麵前容芷關切溫柔的臉龐,鼻子一酸,到底是點了一點頭:“你去吩咐小宦官們腳程快些,莫要叫姐姐等急了。”。

饒是王娡心中如同烈火煎油般不安,隻是她在這深宮之中生活許久,早已練就喜怒不形於色的本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