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星宿廳(文)(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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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_81363一夜長久無眠,皇上坐在殿中一動不動,妃嬪們也不敢回去,隻能在那裏幹坐著。

王娡念及皇後有了身孕,怕是熬不住,低聲對容芷道:“你去將皇後茶盞裏的茶水換成羊乳桂花蜜,好歹也是能夠補一補氣神。記著要悄悄的,別被旁人看了去,日後編排皇後矯揉造作。“。

容芷會意,親自下去準備。

半晌,卻是皇後身邊的茯苓走了過來,聲音溫和:“王美人的殘茶怕是沒有了,奴婢給您換一杯新的上來。“。

王娡不解,自己杯中茶水還未怎樣動,也是溫熱的,隻是她也點了點頭,任憑茯苓端著她的茶盞下去了。

少頃,茯苓重新走上來,恭恭敬敬奉上一盞茶來,王娡揭開茶蓋,心頭驀然一暖,裏頭是一盞新燉上的紅棗湯,還在冒著熱氣,捧在手裏便覺得身心肺腑都滋潤了。

人多,王娡便不能向皇後致謝,隻得深深看她一眼,與她相視微微一笑。

心裏不是不感動的,自己在顧念皇後的時候,皇後卻也在擔心著自己。

這一點,怕是親生姐妹都做不到。

想到姁兒,王娡便抬頭去看她。姁兒想來是有些困了,又不敢表現出來,隻得垂目看著自己置於膝蓋上的雙手。

似乎感覺到王娡在看自己,姁兒抬起頭來,與王娡目光相對。王娡便輕輕搖了搖頭,示意她忍耐。

殿中人心思各異,幾個年紀輕些的入宮不久,見太後的麵數也不多,若是要她們如何悲慟欲絕,也是違背人之常理。

王娡早在太子府時就與太後多有往來,自然是比別人了解的多些。

她看著手腕上一串蓮花鐲子,心中不是不感慨的,猶記得初次麵見當時的皇後之時,隻覺得她是一個溫柔和平的婦人,對自己也是倍加疼惜,因此自己心中敬服。

隻是後來人事變遷,歲月諸多無情,今日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老婦人,卻再也不是昔日王娡在正午澄澈的陽光下喚得皇後娘娘了。

最是人間無情事,不過物是人非而已。

眼見得天色墨黑,眼見得東方露出一點微弱的魚肚一般的白色。

太醫始終沒有好消息傳出來,所有人也這樣坐了一夜。

皇上眉頭緊皺,讓人絲毫揣摩不透他內心在想些什麼。王娡和他夫妻許久,知道他此刻心中怕是波瀾萬丈。

皇上年輕氣盛,一心整頓朝廷綱紀,奈何太後餘威猶在,難免束手束腳。

如今太後若是撐不過去這一關,對於年輕的皇帝來說,未免不是好事。

至於母子情分,王娡淡淡笑出來,怕是在皇上下令誅殺章武侯的那一日,就已經所剩無幾了罷。

內殿突然有了雜亂之聲,似乎還有器皿被碰撞到地上發出的清脆響聲。

王娡和皇後對視一眼,彼此心中皆是駭然。皇上也從泥塑一般的狀態中清醒過來,目光灼灼,往內室望去。

少頃,就看見鄧銘庭轉了出來。他手上猶自拿著一塊吐滿了藥汁的白巾,見到皇帝登時跪倒了,聲音裏帶了哭腔:“微臣無能,還請皇上降罪。太後…..仙逝了!”。

如同在水麵中投入一塊巨石,登時水花四濺。

皇上的身體晃了一晃,聲音沙啞:“你說的,可是真的?”。

鄧銘庭含悲點頭,妃嬪們一時也各自悲泣,長信宮一派淒風苦雨。

王娡看著窗外噴薄而出的日光,心中覺得空前的平靜。

到底是沒有了呢,再也不能威脅自己了。她慢慢想著,閉上眼睛,覺得一滴眼淚緩緩滑落下來。

五日之後,晨起之時,容芷捧著一件素白的孝服走過來,心疼道:“娘娘這幾日忙於喪事奠儀,都不曾好好睡覺的,眼見得眼底的烏青都重了。”。

王娡就著青寒的手喝了幾口溫水,淡淡道:“你去瞧瞧,哪一個不是這個樣子?我怎麼敢冒天下之大不韙?這些話,留在飛羽殿說說即可。”。

自五日之前,太後山陵崩,皇帝痛不欲生,停早朝十日以示哀思。

且母子情深,皇上親筆撰文,以托禱哀恫,見者無不流淚。

皇帝言:“太後一生溫和勤謹,內肅外禮,與先帝伉儷情深。如今仙逝,朕痛不欲生,特此奉太後為孝文皇後,與先帝合葬霸陵,聊以寄托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