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當一聲,是茶盞摔碎的聲音。
江紹鴻右手抬在半空,手心裏空無一物,倒是他玄色的便服上,顯出一團深黑的水漬,有些來不及吸收的茶水,順著下擺滴落在地上,片刻的時間,腳下就積起一團小水窪。
然而他卻無暇顧及身上的狼狽,雙目如電般射向陳氏,咬音咂字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陳氏緩慢扭頭看過去,臉上是驚駭至極後的麵無表情,語氣同樣平靜到詭異,“侯爺也覺得像是在做夢,對吧?”
聽到這答非所問的話,江紹鴻非但沒有生氣,反而逐漸冷靜下來,再次確認道:“你老實告訴我,這話可是太後親口對你所說?”
“......是。”陳氏眼皮顫了顫,自顧道:“太後問我願不願意送阿善進宮,我......”
“你怎麼說的?”江紹鴻目光緊盯著她,臉色緩緩凝重,警告道:“你最好沒有因為陳府,而壞了我侯府運道,不然......”
這話沒有說完,但話裏的意思不言而喻。
陳氏聽出他語氣裏的認真,忙搖頭道:“我沒有,我自是不敢拒絕的。”
“算你還沒有蠢到家!”江紹鴻繃緊的臉放鬆,“太後寬仁,詢問我等意見,卻不是我們不識相的理由,再說,若阿善能進宮,再誕下皇子公主,定能緩解侯府此時困境。”
“可是......”陳氏欲言又止,擔憂道:“誰知道她能不能有這個運道,萬一沒那個本領,反倒得罪我大姐那邊。”
“得罪就得罪,你那位大姐......”他從鼻子裏冷哼一聲,“早知道就不該讓阿善嫁去陳府,憑她出眾的容貌,再加上侯府扶持,定能在後宮占據一席之位,如今因這和離之身,恐怕就算能進宮,那位份也不盡如人意。”
他之前沒生出這個想法,實在是因為前幾年受到的打擊太深,文陽侯府沒有適齡的姑娘,旁支卻是有的,此前不是沒送人去參加選秀,然而好點的過了第一次挑選,差些的連前腳進宮,後腳就被送了出來。
無疑是丟人至極,到後麵他是已經絕了這個念頭。
哪想天無絕人之路,隻要阿善能誕下皇子,就算無法登上那個位置,但能得一位王爺外孫,侯府總歸不會虧。
一聽夫君這話,就是支持江善進宮的,陳氏兩隻手握緊,隱隱反駁道:“侯爺也說了,她的位份不會高,為了她得罪大姐,我是覺得不值得的,要不她進宮歸進宮,咱們還是親近大姐那邊......”㊣ωWW.メ伍2⓪メS.С○м҈
不是她這個做母親的狠心,孰強孰弱一目了然,再一個,江善是和離之人,這名聲就有瑕疵,與其去攀那個高枝,倒不如安安分分,得個貞節的名聲,也為侯府增一份光不是?
“你給我閉嘴吧!”江紹鴻臉上隱有怒意,“你隻看到她勢弱之處,怎麼不用腦子想想,陛下能不在乎她和離之事,而決意將她納進宮,就算隻得陛下一分真情實意,那也是旁人趨之若鶩的東西。”
慎妃是身居高位,可若論起陛下的寵愛來,指不定誰多誰少呢。
“我且與你明言,侯府是侯府,陳府是陳府,你先是侯府的主母,再是陳府的女兒,從嫁入侯府的那刻起,你就不再是陳府的人!”
這話可謂是毫不留情麵,讓陳氏的臉色乍青乍白,卻找不出反駁的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