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貴妃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金黃色繡金翟的轎輦,在若幹宮婢內侍的拱衛下,從斜對麵的宮道緩緩行來,瞧見那威風凜凜的排場,蘇知雲心中微凜,腳下蓮步輕移,快步上前屈膝請安。
江善靠著扶手,隻要稍微低下頭,就能看清旁邊福身的人。
她一襲翠色的衣裙,唯袖口用銀線繡著蘭花紋,眉眼清麗,明眸潤唇,滿身濃濃的書卷氣,為她增添兩分溫婉端莊的氣息。
“原來是端王妃,起來吧。”江善輕啟粉唇,“你也是受太後相邀,去賞那胭脂水釉花瓶的?”
“是。”蘇知雲起身,目光自對麵一轉,眼底流露出淺淺的豔羨。
一個人成婚後過得好與不好,其實非常明顯,看對麵的貴妃娘娘,眉眼帶笑,神情溫柔,尤帶著閨閣女子的嬌意,就能知道她過得必定十分順心。
沒人疼著寵著縱著,是養不出這副不失純粹的眼神的。
兩人並不熟,也沒什麼話說,江善點點頭,算作是回應。
流春見狀,就要示意抬輦的內侍,不想蘇知雲微微一笑,主動開口道:“遙想第一次見到您時,如今想來恍若是一場夢,我那時年少不知事,若有得罪娘娘地方,還望您不要怪罪。”
這是說在尋芳泗水時,周曦起意給江瓊報仇,蘇知雲以及盛郡王府的姑娘,冷眼旁觀,甚至添油加醋的事。
江善目光由上至下,落在蘇知雲的臉上,看著她流露出來的歉疚和悔意,淡淡地說:“端王妃不提,我早就已經忘了,畢竟都是些不重要的人。”除了阿曦,她在心裏這麼說。
蘇知雲微怔,旋即低頭道:“娘娘寬宏大量,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江善收回目光,淡淡地點點頭,像是在讚同她這句話。
話題到這裏結束,見娘娘不欲再與端王妃交談,流春衝前麵的內侍使了個眼神,轎輦向著慈寧宮重新出發。
“王妃,這就是貴妃娘娘呀,瞧著好生威風。”
蘇知雲的婢女甘棠,目不轉睛地望著前方的儀仗。
人流穿過而帶起的微風,撲在兩人的臉上,攜著春寒料峭的涼意。
蘇知雲眼睛微閃,輕聲道:“六宮獨寵的貴妃娘娘,自然是威風氣派的。”
聽聞晉王和齊王兩位皇子,都是因為熙貴妃而受到皇帝處罰,嫁入端王府的前夕,父母還對她再三叮囑,對這位貴妃娘娘需得謹慎萬分,萬不得引來對方的不滿。
畢竟就算因為晉王離京,齊王閉府不出,端王憑著朝中唯一的皇子,而得到不少大臣的好感,然而這些與之前恣意張揚的晉王相比,根本算不得什麼。
蘇知雲垂下眼睛,這人的命運啊,還真是捉摸不定,誰能想到現在威儀天成的貴妃娘娘,此前還是她們口中肆意取笑的對象呢。
“走吧,莫去得晚了,倒顯得是我失禮。”她輕歎地說,壓下心底蕩起的漣漪。
那麵江善從轎輦下來,流春仔細扶著她,一邊往裏走一邊細聲提醒:“娘娘小心台階,瞧這上麵的露水,怕是得到午後才能曬幹。”
北京城的春日,免不了朦朦朧朧的晨霧,露水順著初發的嫩葉,打在下方濕潤的泥土上,廊柱,欄杆,台階,與兩道的石墩上,布滿細細密密的水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