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第四章(1 / 2)

辰時。

黑雲壓城,風急雨驟。

大雨激起水花如白玉碎珠。

“這雨下的,都要看不清外頭的景色了。”楚肆關上窗戶,幾步走到桌前坐下,很自然的拿起桌上的鹿皮,和對麵正擦劍的男子若無其事地說道:“應楚陽,你這鹿皮成色不錯啊。”

應楚陽置若罔聞,仔細擦劍,絲毫沒有要理會楚肆的意思。

楚肆也不介意他的態度,給自己倒了一盞茶,又道:“等我們到了京師,看見好的鹿皮還有滑石粉什麼的,就多買些備著。”

應楚陽總算有了反應,冷笑一聲,“不過一二兩的玩意,還真是讓你破費了。”

這是還氣著呢。

楚肆輕咳一聲:“怎麼還生氣呢?要不,那一千兩咱倆四六分?”語氣竟還多了幾分不舍之意。

應楚陽停下擦劍動作,抬眸看了她一眼,隻是那眼神算不上友好,積壓了許多天的情緒,終於在看見楚肆不以為然的態度中,徹底爆發。

“楚肆!這是一千兩的事嗎?你是不是活膩了?你為什麼提前動身來楚州?你和那馮同陽又究竟是怎麼回事?你知不知道你昨夜有多危險啊?”

楚肆難得收斂,耐心解釋:“沒活膩,隻是我一人動身行事要方便些。馮同陽是我故意接近,我知道他想做團練使,於是便使了點小伎倆,告訴他我可以對付張烏。昨夜是挺危險,但不是有你在嗎?”

應楚陽冷了她一眼,“那全是因為我到的及時,要不是那日在算命攤子前碰見你,我看你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楚肆:“我都一路給你留了記號了,你那麼聰明,定然是明白的。”

應楚陽臉色稍微緩了一些,又問道:“那馮同陽又何故給你銀子?”

“……你還真不禁誇。”楚肆拿了桌上的兩個核桃,單手攥著用力一捏,吹了吹粉末,道:“世上最穩固的關係是利益關係。”

應楚陽白了她一眼,“我看不然吧,昨日要不是我,那馮同陽顯然也不想放過你。”

楚肆歎了口氣,把挑揀出來的核桃遞給他,“那沒招啊,誰讓這最脆弱的關係,還是利益關係呢。以利相交,利盡則散。”

張烏一事也算是告了一段落,應楚陽雖然始終板著一張臉,但顯然比先前要鬆軟許多,不過這一鬆軟,他便忍不住要嘮叨起來。

“日後行事,不打招呼說一聲就是不對,你突然離家都不知道楚叔有多擔心你。”

楚肆剛拿起茶盞喝了一口,立時被應楚陽的話驚得嗆住,“別瞎說,我爹隻擔心我能能不能把事做幹淨。”

“……”

真不愧是父女兩。

應楚陽腦海裏忽然想起臨走前楚叔對他說得話。

“楚叔不在你們身邊,日後你和阿肆定要小心行事,殺人可以,但事一定要做幹淨了,萬不能被人抓到把柄。”

楚叔不過四十,長相俊朗儒雅,通身一股高潔明淨之氣,再加上他好做善事,常年施粥,又建了幾處免費學堂,是建淮裏出了名的大善人。

然而,這樣的大善人在說起殺人的時候,竟平常的就像是在討論中午該吃些什麼……

應楚陽看向正磕著瓜子的楚肆。

如今看來,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啊。

應楚陽把劍身收入劍鞘,“說正事,咱們什麼時候動身去京師?”

楚肆道:“還不急,這裏的事還沒完呢。”

應楚陽皺眉,“張烏已死,這裏還有什麼沒完?你別忘了,咱們就隻剩下半個月的時間去崇文書院了。”

外頭雨勢有漸小的趨勢,楚肆笑著看他,道:“你不覺得奇怪嗎?張烏昨夜就死了,但到了現在,外頭卻一點風聲都沒有。”

應楚陽心裏咯噔一下,正巧外頭又是一聲悶雷響起,“你想多了吧,外麵下那麼大的雨,消息一時不通也是有可能的。”

楚肆道:“沒有那麼簡單,張烏背後牽扯的人不一般,就馮同陽那膽識,又怎麼敢主動招惹?我估摸他此刻應該正在想,這髒水怎麼往我們身上潑。”

應楚陽微微皺眉:“他想殺了我們?”

“當然了。”楚肆不假思索的肯定,“我們知道太多,馮同陽怎麼會放虎歸山留下隱患?”

昨夜馮同陽沒能殺了他們,那是因為他武功弱,隻能先暫時放過他們。但如果能被他尋到機會,對方鐵定不會手下留情。

應楚陽沉默了一會,目光漸漸透露出些許殺意,“無礙,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大不了就是多擦幾回劍身罷了。

楚肆沒說話,黑白分明的眸子,冰涼且帶著懾人的寒意,“是啊,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外頭雨勢漸停,雨過後,迎來的或許不是陽光。

***

張烏被殺的消息,在臨近入夜的時候,以最快的速度傳遍了整個楚州。

那位率兵圍剿黑雲寨的英雄,竟以這樣的方式落幕,叫人好一陣唏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