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她要來這麼偏遠的地方?為什麼城裏會有這麼荒涼的地段?
陸莞背著魏尤燁一路的趔趄,一路的心亂如麻。
她已經覺察不出酸痛,隻是絕望地發現兩條腿不受控地逐漸綿軟,怎麼也邁不開大步。她聽到魏尤燁的喘息聲變得越來越遲緩、越來越吃力,耳邊慢慢隻剩下了自己越來越大的哽咽聲。
明明不該為他哽咽的,可偏偏是他救了她。
還沒有走出那條荒草叢生的土路,魏尤燁的喘息聲便已經微不可聞。她覺得自己就要堅持不住,酸軟的雙腿以艱難的每一步不斷向陸莞的大腦發出放棄的信號,但她卻怎麼也停不下來。
救她於絕望之境的如釋重負尚且曆曆在目,眼下她怎麼也不願意錯過成為他的救命稻草的機會。
陸莞咬緊牙關,一步步一寸寸地往前移動。她能走到的,隻要不停下,她就一定能走到醫館。
“快、快過來搭把手!”
這一日,坐館醫師正在清點藥材,忽然看見屋外來了兩個渾身是血的人,猶如厲鬼一般立在門口,委實被嚇了一跳。再一定睛,便看清了傷者其實是背上那個。背人的是個年輕姑娘,顯然已經脫力,一副搖搖欲墜的模樣,連忙招呼館中的學徒上去扶一把。
陸莞走進醫館時,已經有些神誌不清,背上一輕,便散了架似的往邊上倒,無力地靠在館內的頂梁柱上。
每走一步她都覺得自己到不了醫館了,一直等她站在醫館裏,她依舊覺得這一切不真實得如同夢一般。
等她稍稍緩過勁,便聽那個醫師說病患身中奇毒,怕是醒不過來了。
“什麼毒?”陸莞急切地問道。
原主認識黑市一位販賣蠱、毒的小販,相應地,或許那位小販也賣解藥。
“應該是千金散。”
“千金散……”陸莞隱約覺得這名字有些耳熟,她是不是在哪裏聽過……
想起魏尤燁手上暗色的筋脈,以及他在夜間的咳嗽,陸莞心中咯噔一聲:是了,原主在魏尤燁餅裏下的毒就是千金散。陸莞還記得原主怕魏尤燁靈力深厚,能挨到去醫館救治,特意買了沒有解藥的毒。
又是她幹的好事……陸莞頭疼欲裂,一時有些呼吸不暢。
“這位差使大人利用僅存的靈力將自己的經脈封印,因此短期內還不會死。”醫師撫著胡子沉吟道,“隻是他病入膏肓,靈海也已千瘡百孔,一旦解封,是沒有辦法活命的。”
“那是不是把靈海補回去,他就可以熬過這種毒?”
“理論上的確如此……這位差使大人靈修頗高,隻要靈海還有生機,就能產生源源不斷的靈力來對抗這種毒性,他便能與之共生。可差使大人的靈海過於虧損,已經沒有辦法補救啊。”
陸莞陷入沉默。
由於無藥可治,陸莞隻能將魏尤燁背回紅牆大院。自此以後,她的生活似乎沒有變化,依舊需要盡心盡力地照顧一個人。隻不過這個人不再是小修士,而是魏尤燁。
麵對那張曾令她深惡痛絕的臉,陸莞的心情十分複雜。說來真是有趣,要他死的是她,希望他活的也是她。
陸莞依舊保留著清晨早起買菜的習慣,這一日逛集市,正好遇上陶桃,欣喜地喚她:“小桃!”
這些日子實在太過枯燥,甚至有些沉重,遇見舊友也算是一件十分幸福的事了。
陶桃似乎沒有聽見,並沒有給她回應,在攤鋪前顧自挑揀。陸莞又喊了幾聲,卻見陶桃隻是側目瞥了她一眼。
幾日未見就生疏至此了嗎?
陸莞心生委屈,百思不得其解:原主對她呼來喝去時,她天天圍著陸莞轉,怎麼自己對她客客氣氣時,她反倒翻臉不認人了?
“小桃,你怎麼了?為何對我如此冷淡?”陸莞不願意獨自憋悶,快步走上前,想要一問究竟。
陶桃後退兩步,麵無表情道:“因為我們不是一路人,我不願意再迎合你了。”
“這是什麼意思?你為什麼突然這麼說?”陸莞有些無法接受。
老實說她也覺得陸莞和陶桃不是一路人,也曾疑惑這兩人是怎麼玩到一起的。陶桃是個直腸子,而書中的陸莞則滿肚子彎彎繞繞。可她們不久前明明還很親近……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還是你真以為自己是個人見人愛的大小姐,人人都喜歡圍著你轉?”陶桃一改原先的乖順模樣,豪不客氣地說道,絲毫不顧及兩人的情分。
雖然原主確實有一堆遭人詬病的問題,陸莞聽到這裏還是有些生氣:“那你之前又為何圍著我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