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再度陷入寂靜之中,眾人的目光紛紛望向站在台階上的李逢時。
李逢時跟著旁邊銀杏樹般挺身而立,迎著眾人的目光似笑非笑地道:“人證是常祝的供詞,物證則是他跟白蓮頭領趙全的書信往來,這些足夠了嗎?”
以林晧然現在的影響力,哪怕僅是一項便能夠坐實範千山的罪名,而其他朝廷大佬定然不敢質疑。如今兩項一並出現,範千山是白蓮教徒的身份可謂是鐵證如山了。
這……
張滿倉等人顯得驚訝地望向李逢時,亦是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雖然他們都知道範千山一直從事走私生意,亦跟白蓮教徒有接觸,但萬萬沒想到他竟然會被逮著小辮子了。
陳伯仁的腦海閃過一個可怕的念頭,卻是將事情想得更深一些。
事情不可能如此巧合,林晧然定然早已經撬開了常祝的嘴。直到他山西之行才將事情抖出來,他的目標已然不是一個小小的範千山,定然是圖謀更多的東西或人。
結合著林晧然那“三步一算”和“計深似海”的名頭,加上現在朝堂正鬥得難舍難分,此次林晧然正下著一盤大棋。
一念至此,他的背脊當即湧起一份涼意,卻是知道此次恐怕是要大禍臨頭了,甚至會一改山西的格局。
“不管你們信與不信,範千山是白蓮賊子已經是既定的事實。既然你們都跟範千山相熟,那麼便請跟我回去配合問審,將相關人等一律帶走!”李逢時解釋完畢,當即大手一揮地道。
隨著話音落下,他帶來的心腹幹將便要領著平陽府的衙差押人,隻是突然間卻是愣住了,卻驚訝地發現這些衙差卻如木樁般釘在那裏。
一百多名衙差並沒有聽令上前抓人,而是仍然在那裏杵著。
華夏是一個極講究人情的社會,亦是保持著鄉紳自治的思想。
在很多地方,皇權不入鄉,哪怕知縣亦管不到縣城外之事。由於“流水的官,鐵打的吏”,故而這衙門的書吏和衙差早已經被地方鄉紳所滲透。
現在的汾州府最有威望的人並不是平陽知府,而是陳伯仁這幫晉商,他們早已經掌握著整個平陽府的運行。
而今李逢時要下令抓人,最大的問題自然是命令能不能被執行。哪怕他是按察使司,若是底下的人不聽令於他,亦不過是一個光棍司令。
“我看你們誰敢!”陳府的家奴及晉商的護衛卻已經聚攏到一起,跟著按察使司的人針鋒相對地道。㊣ωWW.メ伍2⓪メS.С○м҈
李逢時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起來,卻是扭頭望向劉知府憤怒地道:“劉知府,你究竟是什麼意思?”
楊公子見狀,卻是帶著幾分威脅地道:“劉知府,切不可自誤,現在的首輔究竟還是徐閣老,說不好是誰能笑到最後呢!”
“不錯,現在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他林若愚還做不到隻手遮天!”霍公子亦是發言道。
看到兩位貴公子在旁邊敲打,劉知府亦是堅定了立場,對著李逢時尷尬地拱手道:“臬台大人,下官覺得此舉應當從長計議,恕難從命!”
李逢時扭頭望向劉知府,帶著幾分憤恨地警告道:“劉知府,本官定然上疏彈劾於你,你會後悔的!”
“嗬嗬……我可保他無事,而且定會讓你官運亨通!”霍公子由始至終都沒將這個山西按察使放在眼裏,卻是傲然地許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