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無逸殿內閣值房,檀香嫋嫋。
身穿著蟒炮的嚴嵩躺在椅子上,那雙眼睛微微地眯著,臉上的老年斑又多了些,整個人看不出一絲神采,跟一個步入暮年老頭子沒有什麼區別。
卻不知是昨晚休息不好,還是鼻子得了病症,時時傳出一個“哼”聲。聲音顯得悠長而無力,呈現著一個垂暮老人的糟糕狀態。
“爹,你別再哼了,哼得我心煩呢!”
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傳來,卻見在旁邊的案前坐著一個身穿三品官服的中年胖子,正在埋頭整理著那堆彙集著兩京十三省的奏本。
這個說話的獨眼男子正是嚴世蕃,當朝首輔嚴嵩的獨子,現任工部左侍郎。
這進入內閣,實質方式並不少。有以閣吏的身份進入,亦有像林晧然以司直郎的方式進入,最風光的自然是以閣臣身份進來。
但不管以何種身份進入,最重要的還是能否擁有參與或決定票擬權。
嚴世蕃並非正規的科舉出身,而是以國子監入仕。這種出身的官員注定會受到官場的排斥,升遷還要排在舉人出身之後,更不可能有機會進入詞臣專屬的內閣。
但世事偏偏造化弄人,嘉靖為了挽留住年事已高的嚴嵩,卻是讓嚴世蕃每日前來內閣侍奉老父,從而“以侍奉老父”的名義入閣。
如果嚴世蕃真是老老實實地侍奉老父,那內閣不過是多一名“保姆”罷了,但嚴世蕃進到內閣之後,卻是瞄向了那個令人垂涎的票擬權。
嚴世蕃是一個極有聰明才智的一個人,漸漸得到了老父的信任,已然開始替老父出一些票擬意見,甚至是直接幫忙進行票擬。
在朝廷大事上,他亦是直接參與了進來,實質派遣官員總理四地鹽政便是他提出來的,鄢懋卿這個人選亦是他推薦的。
身居正三品的工部侍郎,卻是決定左副都禦史兼總理四地鹽政的人選,甚至現任戶部尚書吳鵬都要聽命於他,這是何等的權勢?
現如今,嚴世蕃雖然不是閣臣,但所擁有的票擬權已經是在徐階和呂本之上,更是借助著老爹實施了很多的治國方針。
嚴嵩不滿地發出一聲長歎,睥了嚴世蕃一眼道:“要不是你老爹硬挺著這副身子骨,你能有今日的風光嗎?嚴世蕃你要時時刻刻明白,你現今的權勢,皆因你老爹還在這個位置上!一旦你老爹不在了,你嚴世蕃啥都不是!”
“知道了!知道了!聽得我耳朵都起繭了!”嚴世蕃顯得頗不耐煩的樣子,拿起一份奏本對著嚴嵩轉移話題道:“爹,廣東那邊的官員當真是太不將你的話當一回事了,咱打給吳鵬打個招呼,好好整治他們才行!”
“現在兩京十三省,我最滿意的正是廣東!”嚴嵩將眼睛閉起,表明著態度道。
“真不知那小子給你灌了什麼迷魂藥!”嚴世蕃嘟囔了一句,卻是捧著這份奏本大聲道:“咱們讓廣東打擊私鹽販子,他們卻將責任推給了官鹽壟斷,還查辦了秦仲正、嚴如鬥等人,這不是胡來……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