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藩的祿米每年需銀以幾十萬兩計……由糧折銀難免有所損耗……正稅征糧改銀乃大勢所趨!”
張四維已經走到門口,正要離開之時,但是聽到後麵的這番言論,整個人卻是怔住了,眼睛顯得難以置信地瞪向前方。
昔日的種種慢慢地浮上心頭,眼前籠罩的迷霧突然間散盡,一些隱藏於迷霧中的真相映入眼簾,隻是這個真相卻令人毛骨悚然。
“林若愚在地方確實做了政績,隻是此次主持宗藩祿米……嗬嗬!”
“宗藩祿米的第一套方案還是不錯的,但這第二套方案還是選擇妥協了!”
“雖然削減了一部分祿米,但問題沒有得到根治,林晧然可以說是不作為了!”
……
張四維想起在宗藩祿米方案定下來之時,身邊的同科和同鄉對林晧然的種種評價,其中不乏是趁機落井下石之人。
隻是如今看來,所有人當時都被……林晧然給騙了。
在去年的時候,他提出的第一個“改籍”方案無疑是最好的,隻是皇上終究是庇護於自己的宗室。殊不知,在大家都以為林晧然向皇上妥協之時,這第二套方案卻暗藏玄機。
在所有人都失去警覺之時,他順利地讓朝廷同意部分祿米改銀,為著大明朝廷的“征糧改銀”埋下了一個大伏筆。
由於宗藩條例沒有涉及到限製宗室人口的增長,朝廷既然已經改部分宗藩祿米為用銀支付,那麼今後的用銀隻多不少,這已然是林晧然向師相逼宮的籌碼。
如此長遠的謀劃,從去年到今天竟然沒有一個人發現林晧然的真正用意,這種算計令到他渾身起了雞皮疙瘩。
咦?
嚴訥正是從外麵回來,見到張四維目瞪口呆地站在徐階的門前,仿佛是中了邪般,卻是不由得站在原地疑惑地望過來。
“林算子?假以時日,怕是要以“林神機”相稱了吧!”
徐階是一個聰明人,第一時間就覺得落到了林晧然的算計之中,卻是端起了茶盞,大喝地喝著濃茶壓抑著心頭的那份震驚。喵喵尒説
他自以為一直都防範著林晧然,亦是事來臨頭之時,才知曉林晧然早已經設計好了一切,已然是悄無聲息地為著“征糧改銀”埋下伏筆。
徐階終究是在官場沉淫幾十年,很快便調整好心態,這時則是硬繃繃地詢問道:“林尚書,你從擬定宗藩條例便想著要正稅征糧改銀了嗎?”
外麵剛剛還是一個豔陽天,隻是東邊已經飄來薄薄的烏雲,令到金碧輝煌的西苑換了一些顏色,那道從天窗照進來的光束亦是變得柔弱。
“元輔大人,下官剛剛已經說得很清楚!下官當時以為宗藩分散而居,每次運送祿米頗費周折,朝廷所負甚重,故而下官提議宗藩祿米改為部分糧改銀。下官今為戶部尚書,自然是其位謀其政,下官以為征糧改銀是官民兩便之舉,利國利民也!”林晧然自是不可能主動授人以柄,當即給出合理的解釋道。
徐階自然知道這是一個托詞,腦子亦是在迅速地思索。
雖然不明白林晧然為何要推動征糧改銀,但他心裏明白林晧然如此大費周章,此舉斷然不會像表麵這般簡單,肯定還有其他的謀算。
隨著吳山入閣出任次輔,他對林晧然的提防心變得更重,特別是刁民冊的提出,令到他最近的睡覺質量嚴重下滑。
徐階麵對林晧然的目光,將茶盞輕輕地放下並搖頭道:“若愚,你怕是有所不知,皇上最近的身體嚴重不適,刁民冊和浙江試行征糧改銀一事還是再緩上一緩吧!”
在值房外麵,張四維已經主動迎上了嚴訥,麵對著嚴訥的打聽,張四維隻是托辭是自己身體不適便是匆匆地離開。
嚴訥亦得古怪地望了一眼離開的張四維,又是狐疑地朝著首輔值房望了一眼,不由得好奇地向前走了幾步。
“元輔大人,你難道……還沒跟皇上提起此事嗎?”林晧然聽著徐階的語氣和口吻,當即便是進行判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