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玩桃鐵累積的時間已經超過三百個小時。」
「三百!」
「我一個人玩,結果越玩越入迷……」
「你一個人玩桃鐵?」
「別、別小看桃鐵!即使一個人玩也很有趣!」
「嗬是,三百個小時未免太多……」
「唔……沒辦法啊。過去我沒有機會邀學校的朋友來房裏玩,而且身為管家,邀大小姐玩好像又有點……」
穿著布偶裝的近衛活像狗食被人拿走的小狗一樣鬧起脾氣。
啊,這麼一提,這家夥在認識我之前都沒有朋友。她身為管家,又不好意思邀主人陪自己玩遊戲。真是個古板的家夥。
不過,她可以邀大叔一起玩啊,畢竟他們是血脈相連的家人。
「我曾想過邀爸爸一起玩,但後來打消念頭。」
「為什麼?」
「我不希望他進入我的房間。」
「……」
家有思春期女孩,難免會產生這種問題,大叔真可憐。近衛雖然穿男裝,但畢竟是個女生,正值多愁善感的年紀。
「爸爸一進我的房間就會感動得大哭。」
「真的假的?」
「他的淚腺最近好像變得很脆弱,連看『崖上的波×』都會嚎啕大哭。」
「那部電影裏有讓人嚎啕大哭的元素嗎?」
「他說他看到波×的爸爸,覺得心有戚戚焉。」
「……」
「你體諒他一下吧,次郎。爸爸正值多愁善感的年紀。」
管家的目光望向遠方。
進女兒的房間有什麼好哭啊?大叔,他這樣就哭,那近衛結婚時該怎麼辦?到時候婚禮鐵定會變成葬禮。依他的作風,殺害對方以後搞不好直接當起喪主。我想他一定會開開心心地送對方上天堂。
「總之,我們沒辦法玩桃鐵。所以……來玩別的遊戲吧。」
「別的遊戲?」
「就玩夏天去海邊時,你和大小姐玩的那個遊戲。」
「那個遊戲?」
她指的是用手指在背上寫字讓人猜的遊戲嗎?倒是無妨……
「你為什麼想玩那個遊戲?」
「有、有什麼關係!我一直很想玩!」
「是、是嗎?那就來玩吧。」
近衛的態度出奇強硬,原來她那麼想玩那個遊戲嗎?廈正那個遊戲有助於治療我的女性恐懼症,剛剛好。
「……好,這下子便和大小姐的守則一樣……」
「啊?」
「不,沒什麼,我們快開始!」
話一說完,近衛就繞到坐著的我背後。
咦?一般應該是先猜拳決定順序吧?我正想吐槽,近衛卻立刻將手指放到我的背上。
是我多心嗎?她的手指一直顫抖,好像很緊張的樣子。
「那、那……我要寫羅!」
接著,近衛在我背上寫下的文字是……
SU。
「SU?」
是醋嗎?為何突然提到醋?她想喝醋?聽說喝醋有助於養顏美容與健康。
「別、別誤會!我還沒寫完!」
「是嗎?」
「對,還有下文,接下來才是重點……」
「……」
一股可怕的壓力刺向我的背部
喂喂,這家夥為何這麼拚命?一點開心的氣氛也沒有,活像在地下賭場賭博。
「我、我要寫羅!」
近衛一臉緊張地滑動手指。
KI。
「……KI?」
正當我如此猜測背上的文字時……
「唔!」
不知何故,近衛發出懊惱的聲音,又繼續滑動手指。
然後,她在我背上寫下的關鍵字是……
YAKI。
「……壽喜燒?」(注10)
「答、答對了……」
耳邊傳來近衛充滿懊悔的聲音。她小聲地低喃一句:「可惡……」
喂,用不著如此認真吧?活像是隻差一步便到手的勝利逃走一般。
「……次郎,別玩這個遊戲了。」
「咦?才剛開始耶。」
「抱歉,這個遊戲對我來說門檻太高。」
「……」
注S「SU」音同日文中的「醋」,「SUKI」為「喜歡」之意,「SUKIYAKI」為「壽喜燒」。
不行,我根本聽不懂她在說什麼。
被我猜中讓她那麼不甘心嗎?既然如此,就別寫「壽喜燒」這麼好猜的詞啊。
而且時間太快,我的女性恐懼症還來不及發作,遊戲便已結束……
「那現在要幹嘛?玩撲克牌?」
「不行,房裏沒有撲克牌。倒不如說,別玩遊戲了。」
「咦?」
「——遊戲到此結束。」
「你在耍什麼帥?」
「羅、羅唆!氣氛是很重要的!唔~~~~」
近衛咕噥一聲,終於下定決心站起身。
「接下來我要開始進行治療。」
「治療……治療我的女性恐懼症?」
「你也不希望老是為了這種體質傷腦筋吧?你不是說過,這樣就不能和女生談戀愛嗎?」
「話是這麼說沒錯……」
可是,她打算怎麼辦?涼月又不在,莫非她知道什麼有效的療法?
「別擔心,我已經想好計劃。」
「真的?」
「嗯。不過——實行這項計劃需要一點勇氣。」
近衛一本正經地說道。
也不知道她在打什麼主意,竟然從布偶裝的口袋中拿出遙控器。來這個房間之前,我已將布偶裝的遙控器交給她。
接著,她按下按鈕——我剛才告訴她用來脫掉布偶裝的拉鏈鎖解除鈕。
「……近衛?」
「唰」的一聲。
說來驚人——近衛竟然脫掉布偶裝。
「你你你你你你在幹什麼!」
「別慌張,這是為了替你治療。」
「未免太刺激了!」
她不用這麼賣命吧!
掉落地麵的布偶裝,纖瘦的雙腿,柔軟又有彈性的大腿,以及純白的內衣褲。
——近衛的身體顯露出來。
「……嗯?」
不對,她身上穿的好像不是內衣,而是泳衣。
「別擔心,這是泳衣。我認為這應該有助於治療你的女性恐懼症,所以事先穿在裏麵。你看,這不是夏天我們去海邊時我穿的那一件泳裝嗎?」
「是啊……那麼,你在帳篷裏為何不想脫布偶裝?」
「我不是說這個方法需要勇氣嗎?那時候我還沒有做好覺悟……」
近衛害羞地沉默下來。
可惡,這種感覺是怎麼回事?夏天時好像也曾在政宗家發生過同樣的事。雖說比基尼已十分刺激,但是……嗚嗚,把我的心跳還給我。
「先別說這個——次郎。」
近衛突然狠狠瞪著我。
「暑假的時候,你去過宇佐美她家,對吧?」
「!」
「而且,她還請你吃馬鈴薯燉肉。」
「!」
「雖然我當時沒追究,但聽說宇佐美穿著泳衣抱住你?」
「你怎麼知道?」
「之前我逼問宇佐美時,她告訴我的。沒想到她為了治療你的女性恐懼症,居然做出這麼大的犧牲。」
「……」
怎、怎麼搞的?
暑假的私奔之旅前,我的確曾在政宗的住處接受治療,但為何直到現在才提起這件事?快樂的時光一瞬間化為審問時間。現在隻能委托Panaso×ic或SO×Y開發時光機。我要回到從前的快樂時光。
「不過——沒關係。」
「咦?」
「我沒有因為你接受宇佐美的治療而生氣,反倒因此得到靈感。」
「靈感?」
「對。你看見這件泳衣應該也明白吧?」
近衛自豪地叉著腰。
純白色的比基尼。
夏天時,她的腰部圍著布裙,這次她把布裙脫掉,泳衣看來變待更加撩人。平時穿男裝的昴殿下做這種打扮,兩者的落差讓她顯得好可愛……
「不、不會吧?近衛小姐。」
我的聲音因為腦中重現的心理創傷而顫抖。
暑假時,我在政宗家接受的治療,是讓換上泳衣的政宗緊緊抱住我。那根本是斯巴達教育,我都已經流鼻血她還不停手。
莫非近衛現在要實行臥計劃是——
「沒、沒錯。和穿著泳衣的我抱在一起,或許能稍微改善你的女性恐懼症。」
「!」
果然是這樣,這個方法很丟臉耶!
近衛似乎有同感,她的臉像熟透的蘋果一樣紅,雙手擦腰杵在原地。
更何況這裏是近衛的房間。
密室。
而且,隻有我們兩人獨處。
這、這種組合散發出非常危險的氣息…
「你、你在猶豫什麼?你不想治好女性恐懼症嗎?」
「唔……」
我想治好女性恐懼症。
我想和女生好好相處。
我不想過灰色的高中生活,我想過普通的高中生活。
——沒錯。
近衛為了我這麼犧牲耶!
我這個當事人豈能膽怯?
「好、好吧!」
我做好覺悟,筆直凝視近衛。
「好、好,那麼……」
她羞怯地喃喃說道。
「…………抱緊我。」
接著,近衛用幾近消失的女低音如此說道。
「……啊?」
「我……我要你抱緊我!」
「為、為什麼?」
「那還用問!要我主動抱你……這、這麼丟臉的事我哪做得出來!」
近衛拚命大叫,臉變得更紅。
抱抱抱抱抱緊她?
這怎麼行!暑假時,我的確曾在墓園裏抱緊她,但那時候是出於一時衝動。現在的近衛穿著比基尼,至於政宗那次則是她主動抱住我……
「還是說你不想抱我?像我這種男裝管家,根本無法治療你的女性恐懼症嗎?」
呃!
「……次郎。」
她的眼眶微微濕潤。
穿著泳衣的近衛,宛若懇求似地抬起視線凝視我。
……很好。
事到如今,我隻能硬著頭皮上了。
「好啦!那麼——我要抱羅?」
「……嗯。」
近衛完全相信我,靜靜地閉上眼睛。
——靜靜地。
我抱緊她嬌小纖細的身軀。
「唔!」
瞬間,全身的雞皮疙瘩全都冒出來。
我的女性恐懼症發作。
緊緊抱著女生,這個事實讓女性恐懼症一口氣加速。
「唔……」
近衛在我的懷中虛弱地吐出一口氣。
呃!她的氣息!近衛靠得太近,氣息直往我身上吹。這根本是超級近身戰,與其這樣,我寧願挨紅羽的關節技。
「……次郎。」
此時,管家以濕潤的眼睛仰望我。
「呃……抱緊一點。」
「什麼……」
「我知道你很痛苦,但這是為了治療你的女性恐懼症。」
「可、可是……」
「不用顧慮我,我……並不討厭。」
「……」
「……次郎。」
聽見這聲呼喚,我隻能回答:「收、收到。」
——緊緊地。
我用雙臂抱緊滿臉通紅的近衛。
「哈……」
微小的吐氣聲再度傳來。
近衛宛若在忍耐什麼似的,將臉埋在我的胸膛。
「次、次郎……你好溫暖。」
「嗯、嗯,因為我是人類嘛!」
或許是因為頭昏腦脹之故,我根本無法好好答話。
女性恐懼症逐漸侵蝕我的身體。
我的意識變得昏昏沉沉,現在還沒流出鼻血簡直是奇跡。搞不好這是我截至目前為止時間最長的忍耐紀錄。換作平時,我早已渾身是血。
……好、好。
既然已更新紀錄,那見好就收——
「……次郎。」
然而,正當我打算鬆開雙臂時,近衛拾起頭來呼喚著我。
那是一雙簡直快把人吸進去的清澈眼眸。
還有微微泛紅的臉頰。
和平時的男裝管家截然不同的女孩麵貌。
「次郎……我……」
那張柔軟的嘴唇在我眼前努力地編織話語。
我們的氣息吹向彼此身上。
在這個狹窄的世界裏,她拚命地試圖傳達些什麼。
這時候——
「近衛學長,你睡了嗎?」
突然有人敲響房門。
稚嫩的聲音傳來。
——是紅羽。
「次郎,快放開我!」
近衛驚慌失措地離開我。
這也難怪,畢竟現在的近衛不是男裝管家,而是不折不扣的女孩裝扮,要是讓紅羽看見,她就不能繼續當管家。
話說回來,紅羽在這種時間跑來這裏做什麼?
「次郎,你先躲進那個衣櫃裏。」
我們又沒有做什麼見不得人……不,曖昧的事倒是有做,或許是因為這個緣故,近衛指示我躲起來。
「哦、哦。」
我立刻遵照吩咐,躲進房間角落的衣櫃中。
以前紅羽曾經懷疑過我和近衛在搞BL,要是讓她看見我晚上跑進近衛的房裏,說不定又要胡思亂想。
衣櫃比我想像中的更狹窄。
衣櫃裏放著近衛的便服,衣架上盡是一些少女服飾。我還來不及看清楚,近衛便關上門。
「近衛學長?」
紅羽似乎發現房裏有動靜,發出詫異的聲音。
不妙。
我被關在黑暗中,看不見狀況,隻知道事態相當緊急。如果房門沒上鎖,紅羽隨時會進來,
「……可惡!」
近衛!快點換上衣服啊!
正當我祈禱昴殿下盡快切換為男裝管家模式時——
「呀!」
隨著一道可愛的尖叫聲,物體倒下的聲音傳入我耳中。
……我有種不祥的預感。
莫非近衛換衣服換剄一半時,因為太過慌張而跌倒?
「近衛學長,你怎麼了?」
嗚!紅羽似乎聽見剛才的尖叫聲,喀嚓喀嚓地轉動門把。她未免來得太不是時候。
——完了。
沒想到近衛的管家生活會在這裏畫上休止符。
正當我仰天長歎時……
「次郎,讓我進去!」
隨著一道喀嚓聲,衣櫃猛然打開,近衛衝進衣櫃裏。由於背光的關係,我沒有看清楚她的樣子。
接著,衣櫃門再度關起。
下一瞬間,房門打開的聲音和紅羽走進房裏的聲音響起。
「咦?近衛學長不在嗎?我還以為剛才那是他的聲音耶。」
妹妹困惑地說道。
哈哈哈!蠢妹妹,居然連這點小伎倆都看不穿……我很想學推理小說中的凶手這般放聲大笑,但目前的狀況不容許我這麼做。
(近近近近衛!別靠得這麼近!)
我用紅羽聽不見的音量小聲抗議。
近衛居然整個人貼上來。
唔!女性恐懼症又快發作…
(沒、沒辦法啊!這個衣櫃太窄了!)
畢竟衣櫃不是設計用來裝人的,製作這個衣櫃的師傅也沒想過他的作品會被用在這種用途上吧。衣櫃內實在太狹窄,我們動彈不得。
(對了,次郎。)
(幹嘛?)
(你……看得見我的樣子嗎?)
(不,看不見,因為這裏黑漆漆的。)
(是、是嗎……那就好。剛才我穿的布偶裝已藏到床底下,應該可以蒙混過去。)
不知何故,近衛鬆一口氣。
然而,眼前的狀況依舊危急。如果這是恐怖電影,接下來我們鐵定會被殺人魔發現,而且紅羽的危險性遠高於殺人魔。出現了!死亡徵兆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