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話她的姿態
【死沒種的?你還好吧?】
夜。
已然染得漆黑的夜空下,政宗的聲音裏滿是擔心。
【啊。沒事。這家夥,其實還挺輕的】
說著,我回過頭看了看自己背上的紅羽的臉。可以聽到她似乎很舒服的嘶嘶的寢息。
那之後。
紅羽向近衛的告白遭到了完美的玉碎之後,我們帶著哭累了的妹妹,去了附近的咖啡廳。
也就是所謂的、安慰會。
或者也可以稱之為自暴自棄暴食Party吧。那家咖啡店有很大量的蛋糕菜單,甜點要多少有多少。要問為什麼要去那種地方,那全是為了安慰紅羽。
【嘛,沒想到能吃掉那麼多呐】
是為了展現一下為人兄的風度而對紅羽發下了【今天全部我請客!】的豪言壯語的我的錯嗎。
結果,紅羽化作了隻管埋頭饕餮蛋糕的機器。
然後,結果就是……。
【嗚喵、哥哥……】
背上傳來了可愛的夢話。
如眾位所見,等注意到的時候紅羽已經趴在咖啡店的桌子上睡著了,沒辦法我隻好背著她回家。
是吃飽了肚子於是睡著了嗎,還是哭累了才睡著的呢……真是的,一如既往地還是個讓人操心的妹妹。
嘛、這樣那樣之後。
我們,現在正前往薛前輩的家。
幾乎完全忘了,紅羽現在還在離家出走中,行李和替換衣服也都還在薛前輩家裏。所以,必須有人把這家夥給送回去。再怎麼說也不能麻煩薛前輩,於是我擔下了背紅羽的使命。
順便一提……近衛昴現在不在這裏。
那時候,據在紅羽抱住我的時候追上來的政宗說,近衛沒有來追紅羽,而是一直坐在長椅上。可能,她已經發現了我們。
……不過,我能懂她的心情。
如果我是近衛,一定也沒有勇氣去追紅羽。
而且近衛她,對於今天的事也多少是受了一些衝擊的。
【不過啊,真是嚇了一跳啊】
走在前麵的薛前輩小聲說。
【……我也是,嚇了一跳啊。沒想到,紅羽竟然會向近衛告白什麼的……】
說實話,那實在是太過突然和衝擊性的事件。
當然,我知道紅羽喜歡近衛。
但,沒想到會沒來由地突然告白。
【———】
——不對。
不是沒來由的。
冷靜思考的話,一定是有契機的。
那就是目擊了涼月革命,讓這家夥的心境產生了變化嗎……結果就是,紅羽選擇了向近衛告白。
為了給自己的思念下一個了斷,做出了不管結果如何都大步向前的決斷。
對我們來說也許是令人吃驚的事,但大概紅羽也是煩惱了很久之後才作出的行動——。
【——不,不是那樣。讓我吃驚的,才不是這家夥去告白】
然而。
薛前輩,以嚴肅的語氣這樣說。
然後,她的目光轉向我背上的紅羽——說道。
【這家夥原來——是這麼堅強的啊】
【……誒?】
對這句話,我隻有困惑。
堅強?
確實,紅羽是個剛強的格鬥技瘋子,戰鬥能力素有定評……。
【喂喂,我說的可不是打架之類的堅強啊?而是所謂的,精神上的堅強】
【精神上的?】
【啊啊。我還以為,她若是被昴大人拒絕了一定會極其失落的呐。一蹶不振那樣的】
【………】
【不過,這家夥一定沒問題的吧?既然還有能在咖啡店那樣大塊朵頤的元氣。既然還有能那樣大聲號泣的元氣,一定也能夠很快地振作起來。也就是說,心境轉換會很快的】
【心境轉換……】
……對了。
紅羽自己不也說過嗎。
不管是誰,都會有碰壁摔倒的時候。
但——最重要的是,跌倒之後能夠迅速站立起來。
然後,再一次地、邁出腳步。
——心境轉換。
薛前輩剛才所說的,應該就是這個吧。
失戀。
怎樣才能,從這樣的打擊下站起來呢。薛前輩認為,紅羽的話一定能夠站起來。所以,才說了這家夥很堅強。
【很厲害啊,你的妹妹。雖然暫時跟昴大人見麵還有些痛苦,但精精神神地去上學應該是能做到的。】
【嘛……也許可以說這正是紅羽的風格呢】
我也,以為紅羽會因為失戀的打擊而更加消沉呢。
然而——事實上卻沒有。
那個時侯,這家夥撲進我懷裏的時候,說了這樣的話。
讓我歇一會——我就可以、再站起來。
【——】
那一定,是說明紅羽對自己所說的話有十分的理解吧。
對,不管碰多少次壁,都不得不再次站立起來。
站起來、然後再次邁出步子。
所以,那時候這家夥才會像一個普通的女孩子一樣,撲進我的懷中的吧——。
【死沒種的,你真的沒問題?要不,換我來背吧?】
政宗問道,聲音跟剛才一樣充滿擔心。
【沒問題啦。確實,這家夥是像笨蛋一樣吃了一堆蛋糕,但身體本來就很輕的】
不過說到底,紅羽吃了那麼多,怎麼說也是重了一些的。話說回來,在這之前倒是我的錢包變得跟準備減重量級的拳擊手一樣輕了啊。早知如此還不如去吃蛋糕自助呐。
【——不。我不是說這個】
但。
政宗她,斷然地否定了我的話。
【你,從剛才起就一直背著阪町吧?】
【?啊啊,那又怎麼了?】
【不是,就是那個……沒事嗎?因為……】
【阪町她,是女孩子哦?】
【——啊、】
原來如此。
我真是的,完全忘了。
女性恐懼症。
我那麻煩的體質。症狀就是被女孩子碰到的話就會流出鼻血。
然後,阪町紅羽毫無疑問是個女孩子。
現在僅僅是背在背上,肌膚還沒有互相接觸。但,如果是以前的我,至少也會有一些發作才對。莫非,跟近衛、涼月和政宗她們一起做的治療program的成果終於出來了?
【———】
——不對,不隻是這樣。
治療program的效果一定是出來了。證據就是,最近的我跟4月比起來已經大體上習慣了跟女孩子接觸了。
但,理由並不僅僅是這樣。
【唔喵—,哥哥……已經吃不下了啦……】
紅羽在我背上說著像畫裏畫的一樣迷糊的囈語。
——說不準。
也許原因就在這家夥身上。
女性恐懼症。
正如字麵意思,我擁有的體質,就是從害怕女孩子而開始的。
而植入這個意識的元凶是誰?
那當然就是,阪町家的女性陣營。最喜歡格鬥技的她們,把我當成沙包拳打腳踢超過十年。
我一定是,不知不覺間在潛意識裏麵對母親和紅羽產生了恐懼心理。
阪町家引以為豪的小怪物。
我在心中這樣看待紅羽,一定也是因為對紅羽產生了恐懼。所以,我才會產生女性恐懼症。
然而——。
【———】
腦海中回放的是,剛才的情景。
衝進我的懷裏、像小孩子一樣哭泣著的紅羽。
……什麼啊、那算。
什麼小怪物。
什麼女性恐懼症。
從結果來看,不是我這個當哥哥的完全沒能理解自己的妹妹嗎。
阪町紅羽。
至少,剛才的這家夥……在我懷裏哭泣的這個紅羽,對我來說不是什麼恐懼的對象。
不如說,是完全相反的存在——。
【———】
——而且。
還有一件事,我很在意。
那就是紅羽說的那句話。
被近衛拒絕之後,她說的那句話。
一定——近衛前輩也是,有自己喜歡的人的吧?
近衛昴、喜歡的人。
這句話的意思是——。
【——到了。到了哦?這裏是鳴海家了】
薛前輩的聲音把我從沉思中驚醒了。
不由四處張望,出現在眼前的是——宅邸。
不過,那是可以說跟涼月家風格完全相反的、古色古香的日式建築。看來這裏,就是薛前輩的家了。
【好、好大……】
看到那可以當時代劇布景的巨大宅邸的大門,政宗震驚了。莫非,她是第一次來?
【姐姐!】
正這樣想著的時候,宅子裏傳來了熟悉的嗓音。
因為天暗看不太清,但站在宅子門前的就是那個身著貓耳加眼鏡那種非主流裝扮的女生。
鳴海奈香流。
她認出了薛前輩的身影後,直接跑了過來。
【喲—奈香流。姐回來了】
【姐姐還是一如既往地隨性呢。話說啊,晚回家的話至少打個電話……啊咧咧?為什麼連前輩們也在?】
看到姐姐身後的我和政宗,奈香流愣住了。
………。
不由、有種奇怪的感覺。
久違地、又聽到了奈香流用敬語以外的方式說話了的感覺。(未艾:前麵那句奈香流對姐姐說話沒用敬語,看到死沒種的之後才改用敬語)
鳴海奈香流和鳴海薛定諤。
她們姐妹間因為某個原因,很長時間之內都保持著微妙的距離感,而在9月的體育祭上,這個心結終於解開了。其證據就是,奈香流對薛前輩說話時不再用敬語了。
話說,奈香流她,莫非是因為姐姐回家晚了而擔心?
若真是這樣,那這姐妹倆之間的溝隙是不是已經完全填平……。
【好過分!姐姐欺負人!肯定是把奈香流排除在一邊,自己跑去跟前輩他們一起玩了吧!?】
【啥啊你這被害妄想!?】
不是完全填平了嗎喂!?不對,冷靜下來阪町近次郎。不管怎麼說奈香流像這樣直接對薛前輩提出意見就已經是巨大的進步了。雖然提出的意見大都驢唇不對馬嘴吧。
【喂喂。冷靜一點啊,奈香流。我這不是排除你。跟歐尼醬他們,是在打工的路上碰到的。】
【呼誒?真的嗎?】
【你還是那樣,該說胡思亂想太激烈了呢,還是一旦胡思亂想起來就一根筋了呢……】
【那是奈香流的長處!】
【……嘛,你這麼說就算了。而且我不討厭你這種直率的性格】
【誒嘿嘿。奈香流也,最喜歡姐姐那種有點不坦率、傲嬌的性格哦?】
【八……無路賽!不要把自己姐姐當成傲嬌了!話說,不要那麼隨便的把最最最最最喜歡這樣的話掛在嘴邊!】
【呼誒?為什麼?】
【那、那是因為……有點羞人……】
【誒嘿嘿!最喜歡姐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