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話涼月奏
哢嚓、地。
我用不是那隻用染滿紅色的手帕包著的手、抓住門把手。
這裏是、涼月奏的房間。
她大屋那邊的房間有夠資產階級味道的、不過可能因為這邊是公寓、所以房間內部裝修簡潔普通地有些出乎意料。書架、床、電視、衣櫃……感覺生活水平跟政宗的房間沒啥大差別。
但是——有一點。
有一點不同的東西……不對、要說是能吸引目光的東西就是——鏡子。
一張大大的穿衣鏡。
放在房間角落的那鏡子、好像被什麼硬物狠狠撞過一般滿是裂痕。那張滿身都是蜘蛛網一般的傷痕的鏡子。看那樣子、應該是看不了自己的身姿了吧。
【……來了呢、次郎君】
傳來一把貌似隔得遠遠地傳來的聲音。
視線順著那把聲音而去、看見涼月站在窗戶邊。
一身如同稍後準備回學校的製服姿態。
但是、因為她背對著我、她的表情——我看不到。
【你、是不是又亂來了?剛才走廊外很吵來著】
【……別擔心。沒什麼大礙】
【你還是老樣子、不擅長說謊呢】
涼月看都沒看我一眼就說道。
我靜靜地握住負傷的左手。雖然近衛應急用手帕給我包住了、不過傷口依然一陣陣地痛。被刀子割了刀這是事實本來的話應該趕緊送醫院去。傷口、我想應該也不淺吧。
但是、當下那些事先滾邊去。
重要的是、涼月她讓我進房子來了。
【抱歉。我家女仆給你添麻煩了。但是、請別生那孩子的氣。錯的是、下了那種命令的我】
【……涼月】
那些事情別在意、我想如是大聲說道。
比起這些、我更想你給我說的是……。
【呐啊、涼月。為什麼——不來上學了?】
我站在她身後問道。
——明天、學校見。
兩周前、這家夥的確是這麼說的。
但是、涼月卻沒有來上學。
沒有來、與我相會。
【……好吧。我告訴你】
聲音顯得有些疲憊、涼月說道。
然後就背對著我說道——。
【——我變得、笑不出來了】
如是、說道。
【……笑不出來了?】
我並不明白是什麼意思、隻能是單純地像鸚鵡學舌一般的小聲說道。
涼月她、就算如此依然繼續說道。
【兩周前、自從跟你與宇佐美同學去雙重約會以來——被那孩子、說了那些話以來……我就變得無法微笑了。很不可思議吧。笑臉什麼的、我明明是那麼擅長……】
【………】
【因為、就是這樣我才能過好高中生活的。次郎君你應該、還記的那時候宇佐美同學說過的話吧?】
【……啊啊】
信任缺失。
那時候、宇佐美政宗是這麼說涼月的。
以前的政宗是個無法信任周邊任何人的孤獨的家夥。
政宗她、說那個她自己跟涼月是一樣的。涼月在學校是披著完美優等生的麵具。那是因為她跟以前的政宗一樣無法信任周邊的人。
就是說、沒有人能讓她覺得即使看到真正的自己都無所謂。
所以、涼月奏是孤獨的之類的——。
【一切、都如宇佐美同學說的一樣】
一口如同供認罪狀的沉重語調、她說道。
【我想一定是因為、我無法相信學校內任何人。雖然我很輕鬆就融入學校了、但那全都是因為我的演技。全部……是的、一切都是胡扯。那就是——涼月奏】
【……的確、你是戴著優等生的麵具來著】
但是、為什麼。
為什麼有必要這麼做?
【看起來很像知道理由呢、次郎君。很簡單】
說得像沒啥似的。
涼月說道。
【因為——這樣子才會快樂吧?】
【……快樂?】
【誒誒、對。他人的內心如何是不可得知的。也無法給予信任。他人也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既然如此、隻要做個眾望所歸的優等生、就能融入周圍了】
【………】
【隻要這麼做、就能永遠快樂。與其說害怕要是真正的自己被他人看到會不會被否定、會不會受傷、永遠戴著麵具更快樂。所以、我不知什麼時候起就開始對大家說胡扯。繼續著、說謊。但是——】
聽了宇佐美同學的話後、我覺得出了什麼異常。
一清二楚地、她如是說道。
【那孩子說的一切都是事實。這感覺就像麵具被強行剝下一般。那孩子看穿了我的胡扯。然後、把我真正的一麵揭露出來了。至今為止明明都沒發生過這種事、自己的謊言居然如此簡單就被看穿了】
【……但是、那都是因為那家夥對你……】
【夠了。我知道。宇佐美同學是想幫助我。那一定是份相當坦率的心意。但是呢、次郎君、我……很害怕】
【……害怕?】
【……誒誒。這兩周、我也想要去上學。但是、卻做不到。我害怕麵對學校的各位——害怕麵對他人。都到了即使在家、都極力不去麵對莓跟昴的程度。你知道、為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