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府的院子錯落有致,每個庭院都有自己特有的風情,若春風襲人,若秋雨點點,若夏日炎炎,若冬雪飄飄,或靜或鬧,或清雅或妖嬈,在月光的輕撫下各顯風姿。而那個腳步踉蹌的女孩卻無心欣賞這滿園的風光,月色灑在她慘白的小臉上,潔白的衣裙也沾上了泥土點點,淚珠無法抑製的滴落,若珍珠投落湖底,無聲無息……
“祖母,陸靈秋到底還要在我們府裏住多久嘛?人家現在都不想看到她,平日裏各家小姐聚會時,我不知道要受多少嘲笑,都說我們將軍府養了個不要臉的表小姐。”
老夫人臉色一變,“葉兒,這可是真的?”
“可不是嘛!”藍千葉不滿的搖搖老夫人的手臂,“葉兒怎麼敢欺騙老祖宗呢?”
老夫人臉色陰沉的沉默著,藍千葉看著這樣的老夫人,頓時也不敢再說話了,隻安靜的為老夫人捶著腿,低頭不語。
老夫人看著這樣乖巧的嫡孫女,心中也是一軟,歎了口氣道:
“葉兒,祖母知道你委屈。不過靈秋的事……唉,是我們藍家虧欠了她。”
“祖母?”
“葉兒……罷了,這些事你早晚要知道的。當初你爹爹還不是什麼將軍,隻不過是軍營裏一個小小的百夫長,投在陸將軍的麾下。路將軍雖有才華,卻是極為**,為了讓你爹爹的日子好過點,你祖父便做主取消了靈秋母親與一個書生的婚約,把她作為禮物獻給了陸將軍。”
“若是此事就此也就罷了,誰知你爹爹竟也不務正業,在軍中靠著與陸將軍的關係胡作非為,引得陸將軍忍無可忍,頻頻懲罰與他。最終你爹爹懷恨在心,在一次戰役中陷害陸將軍,使得他戰死沙場,馬革裹屍……而月兒,就是靈秋的母親,也在生下她之後撒手人寰……”
後麵還有些什麼,陸靈秋已經不知道了,本是為了去詢問碧蟬的事,又怕被阻攔才翻牆而入,卻未曾想到會聽到這麼個讓她心傷欲絕的往事……
嗬,將軍府……
這個她一直當作家的地方,這個她以為溫暖安心的地方……
還有碧蟬……
私相授受?這恐怕也是她那親愛的表姐設計好的吧,假裝不小心透露出喜歡外麵的桃花扇,利用她的無知和想要討好她的急迫心情,然後等著魚兒上鉤……
都怪自己蠢!
為何自己會那麼巧聽到藍千葉說喜歡桃花扇?為何自己一個閨閣小姐可以那麼容易混出守衛森嚴的將軍府?為何自己回來就碰到王嬤嬤?為何買的還是如今被那些公子哥送給妓子的桃花扇……
嗬嗬……
陸靈秋笑了,笑著笑著,淚就像冰涼的秋雨絲絲落下……
第二日天一亮,陸靈秋就像是什麼也沒發生過一般,嘴角還帶著笑意,隻是把院子裏的下人都懲罰了一通,還砸了不少花瓶瓷器。日子就這樣過去,陸靈秋每日也就那麼沒心沒肺的活著,經常打打下人,砸砸東西。漸漸的,將軍府表姑娘脾氣乖戾的傳言流傳開來。終於,為了府中的名譽,老夫人把她送到了莊子裏。踏上馬車之前,陸靈秋回頭看了一眼。
這個地方,她再也不會回來了……
毫無留戀的,她嘴角掠過一抹嘲諷,垂下眼瞼,上車離去……
當年,她甚至無法想象,自己會有這麼灑脫離去的一日,一個孤女寄人籬下,無數的討好無數的小心翼翼,就是為了自己不會被嫌棄。為了得到認可,拚命地去融入,去表現那些自己根本不喜歡的才華。說不自卑是假的,盡管很多時候她為自己能夠用才華換得外祖母一笑,換得姐妹們的羨慕而自豪,但她的骨子裏透露的還是自卑與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