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子把勺子往碗裏一扔,也不知是生氣了還是沒有胃口,反正就是不吃了。
和尚也沒有說什麼,隻是在離開的時候,讓小二包了一屜包子。等車走到一間點心齋,和尚又下車背了很多點心,各式各樣的。
馬車出了城,瞎子捧著紙包吃桂花酥。
黃玲歎了口氣,這人什麼命,雖然瞎了,可羨煞死人了。這和尚也是,出家人慈悲為懷,可哪個出家人能細致如斯。
如有一個和尚肯這麼對她,她就跟他一輩子,別說一輩子,過幾日這樣的日子,便就值了。
“你怎麼淪落到紅袖閣那種地方的?”夏染問。
黃玲靠著車廂,聽了這話扯著嘴皮笑了一聲。“命不好唄,哪像小夫人,金尊玉貴的,一看就是大戶人家出身。”
夏染哦了一聲,倒也沒反駁這話,本來就是各有各的命。天道從來不公,她吃過的苦,也非是旁人能吃的。
見夏染這樣,好似端著一派自得的樣子,黃玲便有些氣。
“你命好,怎麼跟了個和尚?”
“他是我家晚輩,你別亂說。”
黃玲愣了一下,她還以為這二人是那種關係呢!
“我家窮,父親嗜酒,母親病弱,我是家裏的老大。那年冬裏,家裏沒糧,我爹酒癮又犯了,他一把把我抱起來,賣給了牙子,換了一壇酒和一袋糧食。”黃玲回憶著往事道。
“哦,那孩子爹呢,你既為樓裏的姑娘,媽媽怎麼會讓你剩下孩子。”
“那時我年紀還小,那人到這裏經商,他說會娶我,我便信了他。之後他說要出一趟院門,等回來就給我贖身。他走後,我發現自己懷了身子,為了保住這孩子,我就裝病,挨了多少打罵,及至六七月份了,肚子大的遮不住了,樓裏的媽媽才知道。我求她,說孩子爹會來給我贖身的,她就罵我傻,罵我春。可孩子打不掉了,她也隻能讓我生下來,不然一屍兩命,官府那兒也交代不了。”
黃玲說到這裏不說了,夏染也猜到後來的事了。
那男人沒有再回來,她帶著孩子重操舊業。
“三年前那男人來了,他跟我記憶裏溫柔的人一點也不一樣。他來要孩子的,卻不肯給我贖身,我不甘我恨,可我不能讓孩子一直在紅袖閣,這輩子也毀在這裏,所以我讓他把孩子帶走了,無條件的。”黃玲道。
若男人轉手把孩子賣了……
這種事應該不會發生吧,太殘忍了。
二人沉默了許久,夏染突然問道:“黃姑娘,你能給我描述一下了悟長什麼樣子嗎?”
“啊?”
“我看不到啊,所以很好奇。”
“細皮嫩肉的,有些清瘦,長得極為俊美,雙眼細長,唇紅齒白的。”
這太寬泛了……
夏染想了想問:“他左眼角有紅痣嗎?”
黃玲說她沒注意,等會兒著意看一下告訴她。
馬車停下,了悟扶著夏染下車,讓她在路邊休息一會兒。
了悟生了一堆火,在火上麵燒水。
黃玲去方便了一下,回來特意看了了悟一眼,而後湊到夏染身邊,小聲對她道:“沒有。”
夏染心頭一緊,“你細看了?”
“真沒有。”
夏染點點頭,其實不過是她的猜忌罷了,有時覺得他就是沈澤川,有時又覺得他是了悟。可他碰觸她的時候,空間確實沒有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