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簇火焰看起來就像是那種獵戶在山林費盡心思點燃的那模樣,弱小的似乎風吹就能散了。
不同的是,這個小火苗卻是在怪石的旁邊,憑空冒出來的。
這個地方……裴亞青抬頭看了眼頭頂的灰色天空,這到底是個幻覺,還是真的跌入了某個詭異的空間?又或者……那個夾縫會是個傳送陣,而自己和小煙兒被送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
裴亞青將所有的可能預想了一遍,然後開始一一排除。
幻覺是斷然不可能的。
雖然他不曾對幻術有研究,但是因為火靈體又身懷天心靈火的緣故,對這些虛假的東西向來都有一種更獨特的識別能力,因為不論什麼東西,隻要被青色火焰一燒,即便沒有露出本來麵目,也會露出破綻。更何況,雖然席慕煙隻把骨裏香修習了皮毛,也不會連這兒有個幻陣都看不出來。
傳送陣……他還不至於笨到連這個也分辨不出來。
裴亞青看了看四周孤零零的石頭,攤開手掌,從手心冒出一簇火苗來。
青色的火炎不想怪石旁的火焰那樣羸弱,但也不活潑,好像被什麼東西壓製住了一樣,隻是慢慢悠悠的搖曳著,溫溫柔柔的燃燒著,完全看不出曾經的凶猛來。
裴亞青略微皺了皺眉,雙手一搓一吊,小火苗便突然躥成了大火龍,叫囂著朝天空飛去,呼嘯著,似乎要將頭頂燒個窟窿出來。
火龍脫手後,裴亞青拈著從它尾巴上掐下來的一簇火苗,伸指一彈,那青色火焰便 乖順無比的落到了麵前的怪石上。
怪石隻是形狀奇特,但是確實是實實在在的石頭,又怎麼會燃燒呢?
石頭的下麵,也是光禿禿的地麵,有黃沙塵土,卻沒有草皮草幹,隻是在石頭的表麵,卻突然竄起了大火來。
裴亞青站在那裏一動不動,看著周圍的火勢迅速的蔓延開來,然後將自己包圍在了裏麵。
他十分享受的閉上眼睛。
火光熊熊燃燒,青色的火炎好像得了什麼助力一般越發的起勁,隻是無論火勢再怎樣凶猛,也始終帶著一種內斂的情緒。
溫暖的火光包圍了身體,裴亞青雖然閉上了眼睛,卻感受著周圍的一切,包括那條正在咆哮的火龍。
瞬時間,原本灰色的天空幾乎變成了青色的海洋,火龍正昂首擺尾的舒展著身體,火炎蔓延開去,仿佛鋪開了一副華麗而又磅礴的帷幔,蓋住了其他所有的色彩。
雖然那頭頂上的天空,原本也隻有單調的灰色。
燃燒在石頭上的火焰也漸漸的往外延伸,即便隻是黃沙和塵土的遠處,那青色的火苗一掃而過,居然也能燒起來!
地麵上的火苗漸漸的連接成了一片。
除了裴亞青所立之處的方圓三尺內,其他地方都已經成了青色的海洋,遠遠的看去,幾乎要跟頭上的青色相接在了一起。
即便是這樣的火勢,卻不能讓身處中央的裴亞青流出一滴汗,燒撩一片衣角,焦了一根頭發。
他睜開了眼睛,那雙幽深的,漂亮的如同黑珍珠的眸子裏,完全看不到平時那總是掛著的一絲笑意,而是木然的空洞的,看不到一點點生機和活力。
他慢慢的低下了頭。
天心靈火,天生就該是毀滅一切的火焰嗎?沒有人知道,包括他傾心的女子,愛護他的師父,敬畏他的下屬,沒有人知道他為什麼總是嘴角掛著一絲笑意,即便在殺人的時候,也總是彎著嘴角,好似在笑。
壓抑身體內叫囂的欲望,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就像現在,他能夠感覺到,身體內那層脆弱的殼,似乎要被什麼透體而出了。
驀地,在一片青色的海洋中,突然冒出來一點點別樣的顏色。
他猛然瞪大了眼睛。
雖然那一點太渺小,太容易被忽略,可它是確實存在的!
就在最初,出現小火苗的那個位置,有一個小紅點,在一片青色中猶如狂風暴雨中的一葉扁舟,雖然渺小,可是卻讓裴亞青感覺到了內心深處的喜悅。
隻是下一秒,那一個小紅點,竟然被青色吞噬!
青色的火炎一個席卷,就將那一點紅色埋沒,裴亞青覺得內心裏那隻野獸,似乎已經撕開了籠子的一角,隨時都有破體而出的可能!
危險!
裴亞青的呼吸開始加快,他猛然坐了下來,疾點身前三處大穴,然後雙手結印,體內的靈力開始瘋狂運轉起來。
隻這一會兒的功夫,便有豆大的汗珠順著他的臉頰淌了下來,沿著脖頸,滑入了衣襟裏。
蒼白的臉色和墨色的衣袍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然而下一秒,他的臉上卻呈現出詭異的青色花紋來!
花紋是從耳根後麵開始出現的,猶如那纏枝的鬼血藤,一根又一根,彎彎曲曲,相互交錯糾纏,迅速的生長開來,從裴亞青的下巴開始向上蔓延,像極了花都天上天那獨一無二的園子裏那些地獄癸蓮,一朵美麗而致命的花朵在裴亞青的定格在了裴亞青的右邊顴骨上,那盛開的花心,正好衝著他那被席慕煙珍愛至極的黑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