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陽光裏帶著些蕭瑟的氣息,雖然花園裏依舊姹紫嫣紅,卻擋不住落葉紛紛。
一隻白皙纖細的手滑過水麵,撿起了一片漂浮的枯葉,在手上打了個旋兒。
水邊的女子一身素白的長袍,粉黛未施的臉上平靜猶如眼前的湖麵。
時過中午,陽光終於強力了一些,驅散了那湖上的濃濃霧氣,在水麵上盛開了一朵朵美麗的花,發出了耀目的光澤。
席慕煙抬眼遠望,卻在浮橋中間的水波亭上發現了一個落寞的身影。
“明澤?”
白衣女子腳尖輕點水麵,如一隻輕盈的雪雁一般在空中劃出了一道動人的弧線,眨眼之間,便來到了眼前。
隨著一聲輕輕的呼喚,席慕澤側過身來,映入眼簾的便是那再無遮掩明豔動人的容顏。
這張臉跟自己並不太像,但卻改變不了他們之間擁有血緣關係的事實。
席慕澤輕輕垂下眼睛,此時的他有一點兒不太想看到席慕煙,不是嫉恨,不是埋怨,可心裏還是有些不太舒服。
因為自己期盼了那麼多年的東西,卻被眼前的人不費吹灰之力的得到了。
“你怎麼會在這兒?”席慕煙踏上水波亭的邊緣一角,對席慕澤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怎麼,討厭我了,不想看到我?”
席慕澤眨了眨眼睛。
就在幾天之前,他還跟眼前的女子相處愉快,親昵的喊著姐姐,又怎麼會不喜歡她呢?
“敏……姐姐,沒有。”席慕澤不由的開口喚道。
可話剛出口,才想起來眼前的女子其實並不叫徐敏之,自然敏之姐姐什麼的稱呼,就不合適了。
此時的席慕澤並不知道,單論生理年齡,他還比眼前的這個姐姐大上一點兒呢,不過,由於席慕煙一直以來的強勢和成熟,他喊這個姐姐還真是一點都不別扭。
而席慕煙也自認不是十幾歲的小姑娘,被少年喊個姐姐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
於是就這麼不經意的,兩人的角色完全倒置。
席慕煙無所謂的點了點頭,實際上,要不是對席慕澤心存好感,她才懶得過來多事,畢竟這個他的存在,是令所有人都感到不舒服的一個事實,雖然並不是他的錯。
也因此,那些侍妾再想有孩子,就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了,除非席沛然想妻子孩子都不要了。
當然,這種可能性可以忽略不計。
“你在這兒幹什麼呢?不要告訴我是看風景。”
席慕煙翻身站到了亭子頂上,手搭涼棚往四處看了看,雖然風景確實不錯,但是很顯然,在亭中呆坐的席慕澤是不可能看到什麼的,一上午的時間裏,視線都被霧氣所遮擋了。
“我……”明澤低著頭咬了咬下唇,然後站起身,從亭中露出頭來,對著席慕煙道:“我想過去看看父親和母親,可以嗎?”
“嗯?”席慕煙有些驚訝的看著鼻尖還掛著一些濕氣的少年,明亮的眼睛中露出真實的希冀。
“我聽說……前幾天發生了一些事情,母親她還好嗎?”少年語焉不詳的提起了前幾日的亂子,看來,他應該是從那些護衛嘴裏聽到了什麼。
這不是件小事情,畢竟素煙在府裏住了這麼多年,突然消失了大家都會注意到。
“她沒有事情。”席慕煙輕輕的笑了下,雖然對席慕澤的身份有些膈應,可少年純淨的心是她對他保持好感的最主要原因。
不可否認,要是她處在這樣一個尷尬地位上,雖然不至於報複,但也絕對不會有什麼關切之情。
“看來你一直在這裏徘徊,是嗎?”席慕煙飄身下來,站到席慕澤身邊,然後點了點他的肩膀,“衣服上帶著這麼重的濕氣,你不會待了一整個上午吧?”
席慕澤不好意思的撇了下頭,沒有否認。
“你可以直接進去的,娘她又不會把你轟出來,怕什麼?”
席慕澤苦笑了一下。
越思羽是不會轟他出來,那是個端莊優雅的女子,怎麼會做那樣失禮的舉動?可是她會冷冷淡淡的對他,即使挑不出她任何的失禮,可是這比責備批評更令他難受。
看到席慕澤的表情,席慕煙心下明了,越是純粹的人,越容易受傷。
畢竟,熱臉去貼冷屁股的行為沒人會喜歡,更不要說,那個人還是自己的母親。
再堅強的人也有脆弱的時候,有的人,他可能對待挫折從不低頭,對陌生人從不會認輸,可是他受不了來自最親的人的委屈,席慕煙就是這樣一個人,那些她不在乎的人,無論怎樣的對待她都能生受,可是來自親近的人的誤會卻會讓她覺得萬分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