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當真?”席炎忍不住開口確認,雖然質疑別人的話不太禮貌。
柳五很顯然並不是在說笑,更不會是亂說一氣,他直視著席炎的眼睛道:“自然是真。”
一陣靜寂,耳邊隻剩下嗒嗒滴水的聲音。
席炎吃驚的看著柳五。
他吃驚的,不是輝月山莊被夷為平地這件事,若非柳五橫插一手,他此刻說不定已經趕了過去。
問題是柳五竟然對相懷明的行動知道的如此清楚,他究竟是如何辦到的?
相懷明行事可不是四處漏風的魯莽之人,柳五能夠知道這個代表了什麼?
這樣的事情,柳五定然不可能信口開河。
他能夠確信,複活紫幻之事一定是非常保密的,能夠知曉的必然是相懷明絕對信任之人,又或者,根本沒有人能夠知曉全盤,柳五是全憑猜測,還是得到了確實的消息?
那他又是否知道,相懷明為了得到生死陰陽訣擄走了越思羽?
席炎越想越是懷疑,柳五會不會就是知道了這一點,才會來找他合作的?
因為牽涉到越思羽,所以對於柳五的要求即便席炎不願意,也不可能回絕。
那麼疑問來了,能夠對相懷明的舉動了若指掌,柳五究竟是怎樣辦到的?隻有一個解釋,那就是柳五他,與相懷明的關係絕對不像表麵上看起來那麼簡單。
一個隨時準備著獻出生命提供能量為了複活他心愛女子的一個工具?
簡直是開玩笑。
“大公子怎麼這副表情?”
柳五盤腿而坐,手肘撐在腿上,一隻手側托著腦袋看著席炎,勾唇微笑道。
席炎挑了下眉,一道掌風掃幹淨地麵,然後拿出蒲團來坐下,一雙熠熠生輝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看著柳五,仿若在柳五臉上生了根似的,好一會兒之後,才抿唇道:“柳閣主……消息真是靈通。”
九霄閣便是以販賣消息為業,名聲卓著,這話若是平常一說,那便毫無疑問是一句客套話,當然也是大實話,可是席炎在這個時候說出來,便給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當然絕對不會是客套話。
柳五並不以為意,隻是衝著席炎一點頭,一副被稱讚了並且當仁不讓的樣子,一雙狐狸眼垂著,長而濃密的睫毛在眼下遮出一片陰影,讓他的表情變得有些晦澀不明起來。
“大公子客氣了。”
席炎微微一滯,眼前這個家夥滑不留手,很難看出他真正的意圖。
他甚至有些懷疑,會不會柳五所說都是假,而事實卻是他跟相懷明一夥,隻是為了迷惑自己?
“我有些不解。”席炎道。
“哦?”柳五小手指滑過眼下淚痣,抬起眼皮看向席炎,作出一副很有興趣的模樣來。
“柳閣主似乎……對相懷明很熟。”席炎伸出手挑起一塊肉幹,悠然撕成條狀放進嘴裏慢慢嚼著。
柳五勾起嘴角,越是對席炎的試探心知肚明,心中對席炎就越發的欣賞,能讓裴亞青忌憚之人,單從這一份敏銳就可見一斑。
跟席炎一樣慢悠悠的撕著這肉幹,柳五麵色不改,然而心裏對席炎欣賞之餘,也有些不爽,要不要這麼敏銳?對手太精明的話,對他自己卻不是好事,萬一……
“柳閣主?”席炎臉上略帶笑意,那略微挑起的眼尾帶出一點兒狡猾之意,雖然席炎的細長眼與席慕煙的大眼睛並不相同,可是這個表情做出來,十成裏有八成的相似。
果然是一家人麼。
柳五突然一斜身子,手肘往前麵桌子上一撐,整個人便歪倒在了桌上,一手撐著腦袋道:“大公子不妨直言。”
“嗯?柳閣主莫不是誤會了什麼?”席炎眼中帶著笑,但是卻未直達心底,話語依舊溫柔,卻帶著他自己都未曾發覺的疏離之意。
柳五歪著頭,伸出右手食指搖了搖道:“大公子你不坦誠。我知道你必然是懷疑我別有用心,甚至可能,你覺得我隻是在騙你,對否?”
席炎隻是微笑,並不置可否。
柳五輕輕歎了口氣道:“我知道,此事若不說清楚,大公子定然無法信我,其實,我之所以言有未盡之處,隻因為有些難以啟齒而已。”
“我曾經說過,家師也算是間接死於紫幻之手,隻是,他卻並無怪責之意,因此,我也並不想要報仇,而且,”柳五話語間遲疑了一下,見席炎看過來,便微笑著繼續道:“在這之前,我甚至將相懷明視作半師。”
半師之語一出,席炎便驚詫了,他看著柳五嘴角那一抹帶著些許苦澀的笑意,嘴唇動了動,卻最終還是未發一言,隻是靜靜的聽著。
柳五見他如此,眼神卻是漸漸柔和起來:“家師仙逝,相懷明代師授藝,與我卻是半師半友的關係,在這之前,他並未有對不起我,而我卻是欠他一份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