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許?席慕煙神色一肅,眯起眼睛:“為何?”
流光對席慕煙忽然淩厲起來的樣子有些不習慣,略頓了頓,才道:“危險。”
危險……麼,席慕煙頓覺壓力大增。是流光給予她的壓力。
彼此修為相差太多,從前流光都會注意收斂氣勢,但今日卻不經意逸散了些許。
不不,或許並非是不經意,而是流光對她的警告?
席慕煙想不通,所以她直接問了:“我並未打算外出,所以,氤氳府中會有什麼危險?”
流光抿唇,低垂了眉眼:“直覺罷了。”
修道之人,通常靈覺敏銳,對危險有一種天生的感應。而流光身為獸修,這樣說也並非不可信。隻要他說的是真話。
席慕煙不由得蹙起了眉毛,她向來對危險有一種特別的直覺,可是這一次卻並無感應。
這說明什麼?是這一次的危險並非是衝著他而來,所以才感覺不到?
但是流光卻能察覺,而且因此將她帶了出來。
不,這並不是關鍵。關鍵是,如果氤氳府中將有大禍,那越思羽和裴亞青他們,豈非是大難臨頭?!
若是旁人都出了事,隻有她因為臨陣脫逃而留得性命在,這一段往事將來也必會成為她的心魔,修為再無寸進。
“流光,送我回去罷,若是擔心我有事,不如你陪我一起?”席慕煙試探道。
以流光的修為,都能感覺到危險,那以府中的力量,怕是難以抵擋,而麵前有這麼一尊大神,當然不能輕易放過。
雖然這麼拉著流光去為自家人拚命有點兒不厚道,但她更希望家人都活著。
流光眨了眨眼睛,半晌才搖了搖頭道:“我的第二劫要來了。”
身為靈獸的流光,是度過了第一劫之後才得以化為人形,而通常來說,化形之劫不會太難過,真正難過的是從第二劫開始。
這時候,才是真正修道者的天劫,稍有疏忽,便可能被天雷劈到魂飛魄散。
是以流光並不打算在這塵世中待多久了,而是要回到他生長的秘境去渡劫。而此時的他,並不好動手,因為一旦動手,就可能導致天劫提前。
若是手忙腳亂的渡劫,不光流光自己可能會渡劫失敗,而且渡劫地點也要遭殃,必會被天雷劈個稀巴爛。
而流光不可能冒這樣的險,他們的交情並未深厚到可以不顧身家性命。
於流光而言,氤氳府眾人同他沒有交情,何必管他們的死活,隻要把席慕煙帶回秘境,豈非兩全其美?
席慕煙的心徹底沉了下去。
她理解流光的選擇,她也很感激,可是她卻不能這麼做。她要回去,便是此番不幸殞身,也不算虧了。
“流光。”席慕煙抿唇,然後微笑:“謝謝你,但是我不能跟你走。”
“你要回去?”流光滿眼疑惑,完全不能理解席慕煙的選擇,“你可能會死,神魂俱滅。你不怕嗎?”
“我當然怕,但還是要回去。”席慕煙既已做了決定,便不會再動搖,這一世她本是偷來的性命,大不了還回去罷了,若是一味的畏畏縮縮,有什麼意思!
“我的娘親,我喜歡的人,都在那裏。縱然我修為不濟,可是……”席慕煙長出一口氣,隨後便搖了搖頭。
她並非是想不開,單純回去送死,若是那樣,她倒是能心安理得跟流光走了。雖然她的修為在氤氳府中不算什麼,但是她卻有她的用處,不可替代,是以她不能臨陣逃脫。
洞府中一片靜寂。但席慕煙的選擇卻愈發堅定。
直到流光打破了沉默:“既然如此,我也不強求。”隨後便是一抬手,徑自撕開了空間,然後將席慕煙推了進去。
“流光?!”這毫無預兆的舉動讓席慕煙一驚,然而當她回頭看去,卻隻看見流光毫不猶豫拂袖轉身的背影。
流光……席慕煙不由得喃喃,該說果然是妖獸嗎,竟然如此的決絕,隻是當她攤開手,看著靜靜躺在手心的一片幽綠冰涼的鱗片時,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如此,便罷了。席慕煙閉上眼睛。隻是她卻沒有看到,那雙清澈純淨的眼眸中,靜靜落下的一滴淚。
身後的動靜逐漸消弭,流光負手站在原地,忽然間感覺到,這也許是他最後一次見席慕煙了。流光抬手覆上眼睛,那張俊美似席炎的臉上,忽而唇角輕輕牽動,勾勒出一個冰涼灰白的微笑。
卻說席慕煙被流光撕裂空間直接送了出去,等她再次醒來,卻發現自己並非在失蹤前所待的公主閣,而是一處昏暗之地,待她爬起來走了一段路,看見某一樹上留下的劍痕時,卻不由得驚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