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於舟一直覺得奇怪,覺得謝然對時敘的態度奇怪,同時也很矛盾。
說討厭,但他悄無聲息把時敘護的周全,這個圈子亂又危險,這些年全靠有他護著,時敘才能安然無恙。
但說喜歡,看著又不像,哪有喜歡的人日日在眼皮子底下卻一眼都不看,提起來滿是厭倦的。
於舟隻好理解為這是謝然念舊情,太喜歡從前的時敘了,不願意相信時敘現在已經改變。
又覺得時敘厲害,讓他冷靜理智,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老板像變了個人一般。
於秘書不知道,在許多年前,時敘剛離開的時候,他眼中理智冷漠,不為外物所動的老板,曾更瘋狂的找過時敘。
他幾乎失去理智,一直找了很久,消息才在一個不起眼的小鎮傳出來。
謝然匆匆趕過去,終於在城鎮混亂的酒吧裏看到了自己漫長時光裏無比想念的少年。
那是他熟悉的麵容,有著最漂亮的眼睛,然而少年目光迷亂,意識不清,醉醺醺與人喝著酒,眉眼間全是醜態。
謝然從周圍人的口中知道,少年叫時敘,不知道遭遇過什麼,不上學,也不上班,整日住在廉價的出租房裏,靠別人的施舍過。
謝然與他打了照麵,看到他因酒醉而露出的醜態,和與麵容格格不入的貪婪目光。
謝然就認出來,這個人不是他的時敘。
但他手腕上有時敘不小心留下的燙傷,他笑起來時有和時敘一模一樣的梨渦,他的嗓音與時敘全然一致,他退掉了時敘努力考上的大學。
那是時敘年少時最大的夢想,卻被不相幹的人占據身體後輕而易舉毀滅殆盡。
謝然不知道究竟是怎樣違反常理的存在才能改變一個人的靈魂,一開始他恨意刻骨,到後來,他隻想找到被趕走的時敘去了哪裏,有沒有受到委屈。
可是這種虛無縹緲的猜測,甚至找不到願意相信的人。
到後來,謝然幾乎不能讓自己去想自己其實知道這件事,那會讓他產生無比暴虐的毀滅欲,讓他做出一些不可挽回的事。
他隻記得,那一天的天氣很不好,小城酒吧的門口又髒又亂,充斥著難聽的口哨聲與刺鼻氣味。
天空是灰色的,他點了煙,看到指間猩紅的燈火明滅。
隔著酒吧薄薄的玻璃,他看到裏麵少年無所覺察的麵容,除了時敘離開那天,生平頭一次感到刺骨錐心。
*
在前幾年裏,因為占據時敘身體的靈魂沒有底線,所以謝然也沒有貿然暴露自己。
他不擔憂對方如何自己,卻不想世上多一個威脅時敘的因素。
現如今危機解除,他對時敘本人的喜歡幾乎要溢出來。
於舟作為跟前最近的人,第一且非常直觀的感受到。
在無意中看到老板電腦上掛著Star直播,而直播間名字是Time、後。
時敘的直播時間一般偏晚,尤其是最近要研讀劇本,直播的時間更是變少,但每天也會固定直播一個小時左右。
與很多粉絲一起,謝然八點就打開了直播間,邊工作邊等。
雖然給了時敘聯係方式,可青年似乎並沒有想麻煩自己的意思,謝然雖然有點失望,但不想時敘為難,也就沒有太過急切主動。
現如今兩個人的微信裏還是寥寥幾句簡短又客氣的問候。
對比起來,粉絲的身份可比老板好多了,直播開始,習慣性為直播間灑下五千點星光,對麵聲音還未傳來,謝然先一步低垂了眼眸。
然後他專注的,心滿意足的聽到對麵溫柔又無奈的嗓音。
“謝謝X先生的五千點星光。”
是記憶中許久不曾聽過的音調,謝然珍惜又緩慢的聽,等到結束,沒忍住,又灑下五千點星光。
然後慢慢的坐直身體,不再讓時敘為自己不停說話了。
時敘其實有點無奈,又有點想笑。
最終他點開遊戲,隻是道:“X先生今天還要一起玩嗎?”
直播間裏的觀眾聽到,紛紛好笑的刷起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