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然的瞳孔放在屏幕中意識已經近乎消散的少年身上。
藍光球似乎不滿意他的回答,一遍又一遍詢問:“停下來,你停下來,你要什麼?你到底要什麼?”
這是明顯的摧毀人心智的做法,時敘的麵容上顯露出痛苦,但他不知道意識到什麼,什麼也不說,隻重複道:“我要回家。”
那場戰役,即使是3S級別的任務者,造成的損傷也是毀滅性的。
他隻剩下薄薄一層能量,被摧毀了記憶和過去,然後退化成孩童形態,是被他救下的能量保護著,才能夠勉強活下來。
他失去一切,失去記憶和人格,確切來說,當時的他,被毀的已經不能稱之為原本的他了。
這讓主機也一開始也沒看出來,這就是當初膽大包天的反叛者。
可當它發現謝然的生存軌跡被改變,進而變成可以容納不止一個能量場的存在,而這一切身後有反叛者的身影時。
即使是主機,也有一瞬間的慌亂。
現在的反叛者脆弱而危險,它不可能讓他活著,可是短時間內他卻殺不了他,這讓主機焦慮起來。
然後它想?這樣的存在,為什麼不能為我所用呢?
不願意沒關係,抹去記憶,抹去情感,即使是感情最充沛的存在,也不可能再生出反抗之心。
他麵前的反叛者變得這樣弱小,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誰,這是下手的好機會,他的確不能殺死他,可也不是不能對他做點別的。
唯一棘手的是,反叛者口中的這四個字:“我要回家。”
他已經一無所有了,但自從他降落在南街起,他就重新有了記憶,有了過去,有了想要保護的人。
他執著的想回去。
主機其實不明白家是什麼,有什麼重要的,它隻是下意識覺得,不能讓反叛者和他想要的東西放在一起。
可是不答應他,他身上的抗拒意識太強,一股柔和但是強大的能量會克製自己,讓自己無從下手。
僵持了很久,主機終於鬆口:“好,你散掉能量場,為我所用,我就讓你回家。”
得到承諾,毫無意識的時敘有一口氣登時就散了。
按照規定,任務者的契約五個一輪回,算上時敘的本世界,第一輪回裏,他還有四個任務沒有完成。
可是在第一輪回最後一個世界裏,按照約定,他必然能回家一次。
即使這之後麵對他的不是結束,可能是另一個開端。
*
看著屏幕,陸昭明一邊猜測,一邊向謝然解釋:
“如果沒有意外,當時的情況應該是這樣,現在主機似乎發覺什麼,先下手了,如果這次攔不住,再找時敘就難了。”
“如果他是那位前輩,他現在的意識就太脆弱了,根本不能再產生衝突,如果再生衝突,很容易被摧毀。”
“我們可能要用相對柔和一點的手段。”
謝然的瞳孔顯露出一種黑沉顏色,他一動不動,身上的能量場像暴雨狂風,刮的陸昭明生疼,但也不太好勸。
隻能忍耐道:“你先別生氣,聽我說。”
他先問:“這場車禍,你有印象嗎?”
謝然搖頭。
無論對他,還是對南街諸多逐漸忘記時敘的少年來說,時敘都是忽然消失的,茫茫人海,渺無音訊。
陸昭明點頭:“應該是發生了的,主機這逼最擅長把人全家弄死,然後裝模作樣問人家想不想救人,惡心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