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白澤稚子睜開眼睛,看到雪白的天花板,聞到空氣中一點點的消毒水味道。
有監控。
他眨了眨眼睛,又閉上,靜靜放任沉默吞噬自己。
三分鍾後,有兩道腳步聲從走廊傳來,停在門口,隨後有推門聲響起,“稚子。”
是森鷗外的聲音,那另一道要輕快一點的腳步聲就是愛麗絲了。
白澤稚子睜開眼,側頭看過去,神情懨懨的,他慢吞吞的道:“森先生,愛麗絲。”
“稚子感覺怎麼樣?醫生說沒有大礙,不過你的異能力爆發太嚴重了,會虛弱一段時間。”森鷗外道,他牽著愛麗絲的手在床邊坐下,像是想起什麼一樣,又補充道,“咖喱店已經修複好了,店主體檢過了,已經沒有事了。”
嗯?白澤稚子的燕脂色眼睛睜大,下意識起身看向森鷗外。
按照設定,異能力爆發後,異能力者就會失去理智、也不會記住在異能力爆發期間做過的事,所以白澤稚子的記憶還停留在他抱著咖喱店老板的屍體,像是野獸幼崽一樣用頭拱屍體、用鼻尖嗅味道,然後瑟瑟發抖,根本不記得之後發生了什麼。
森鷗外笑著把他摁住,輕飄飄道:“慢一點,不要這麼著急。”
於是白澤稚子乖乖慢動作坐好、調整好自己的姿勢,身體內部的疼痛還殘留很多,但他像是沒有感覺到一樣,眼睛亮晶晶的看著森鷗外,問道:“真的嗎?!”
“你出院後可以去親自去驗證。”森鷗外道,“不過到時候要小心一下,聽說店主走的時候發了很大的脾氣,說一定要教訓教訓你呢~”
白澤稚子眼睛亮晶晶地點點頭,才從輕飄飄的快樂和欣喜中反應過來,那種飄在半空中的感覺沉了一些,下意識道:“哎?教訓我?”
不、等待,這種時候,身為家長,不應該親密地舔舔幼崽的毛嗎?為什麼會是教訓這種一點都不太美妙的說法?!
“嘛,稚子要理解一下,那個時候你的狀態……”森鷗外微微一笑,明明和平時的笑容一樣,但白澤稚子仿佛遲疑晃動的尾巴尖立刻預感到不妙、縮進了被子裏,“白澤君對港口Mafia的貢獻,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糟糕,是‘白澤君’,大事不妙。
白澤稚子立刻把活潑的表情壓下去,抿了一下蒼白的唇,應道:“屬下知錯,首領。”
哈士奇無辜嗷嗷的時候要把握一個度,不然飼養者會因為罵不過架子而痛哭出聲。所以白澤稚子也很有分寸,沒有一秒下床單膝跪地表示知錯,不然哭的不是飼養者,而是奔跑撕扯了一屋子衛生紙的哈士奇。
森鷗外看著他仿佛瞬間又虛弱了幾分的表情,笑意加深,嚇貓程度再次上升,他歎息著道:“在白澤君的心裏,我是什麼樣的存在呢?我以為白澤君是把我當成教導者的。”
死亡命題來了。
這是在指,白澤稚子直接發瘋衝出去,沒有事先向森鷗外說明情況。
可是其他事都很好說明彙報,唯獨這件事很特殊,這件事是森鷗外自己設的一個局,他已經規劃好了這件事情的最終結局:太宰治退出港口Mafia。
至於這過程中會不會有什麼對港口Mafia不重要的人死去,森鷗外不在意。
因為白澤稚子隨身攜帶那些電子產品,所以森鷗外相應地給予他足夠大的私人空間、也沒有去幹涉他不做任務的時候在哪裏,隻是大概知道他有幾個可以安撫住自己的暫時停靠點,但不知道咖喱店就是其中之一。
如果早知道呢?森鷗外會把咖喱店從這件事中摘出來。
但是沒有如果。
白澤稚子知道,森鷗外也知道。
房間裏突然沉默下來的時候,愛麗絲才探頭去看白澤稚子,悄悄把他攥緊了床單的手掰開,又若無其事的道:“咦,稚子怎麼不說話~?”
愛麗絲就是森鷗外的一部分,目的達到,白澤稚子把手鬆開,他看到愛麗絲露出了一個狡黠的笑,慢吞吞的、惡劣的拖長音:“我還以為,稚子把林太郎看成……唔唔唔!”
話還沒有說完,愛麗絲就被白澤稚子捂住嘴,白澤稚子麵不改色,仿佛這個房間裏隻有森鷗外和自己、也仿佛自己沒有挾持住愛麗絲,他淡淡道:“是比教導者還要更無法撼動的存在,森先生,我永遠不會背叛你。”
森鷗外笑著和他對視,紫色的眼眸裏被笑意填滿,“是嗎?我當然相信稚子。”
相信的是稚子,而不是白澤君。
愛麗絲瞪他,在半空中蹬了蹬腿,開始自救,她放棄去掰白澤稚子的手,而是反手、向大概是他腰的地方撓過去。
自救成功,手還沒有碰到白澤稚子的腰,他就仿佛平移一般躲開,順便惡人先告狀:“森先生好過分,愛麗絲醬穿的居然還是昨天的裙子!”
愛麗絲:?
*
白澤稚子一口一口地喝著水,想把泛在喉嚨處的藥物苦味壓下去,剛剛關上不久的房門又被推開,他邊喝水邊斜瞥過去,然後麵無表情道:“哎呀,藥好苦,想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