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聲轟鳴,傾盆大雨打在破舊屋簷上,如同狂暴密集的鼓點。
宋清時被雷聲和雨聲喚醒,腦袋暈沉沉的,記憶有點斷片,他覺得嘴唇有些不舒服,似乎有些紅腫,丹田裏的元嬰裂痕越來越多,封鎖得越發辛苦……
他坐在床上想了許久,終於想起了部分記憶,兩人去九重塔上賞月賞燈,他邀請越無歡共飲美人醉,酒後越無歡吹了很好聽的曲子,他卻趁著醉意,像禽獸般地強吻了越無歡!還仗著自己修為高,越無歡無法反抗,強吻了好幾次!
這是什麼畜生行徑?!
宋清時慌成了狗子,他想刨個地洞把自己埋了,再往上麵蓋十八層土!
門外傳來的越無歡的腳步聲,有些沉重。
宋清時感覺聽到了死亡判決書,他不知道跪下道歉能不能少蓋兩層土……
越無歡推開門,濕漉漉地走了進來,渾身都是泥巴和血跡。
宋清時深呼吸,準備好好認錯,卻聞到了血的氣味。他意識到越無歡出事了,顧不得昨夜那些糊塗尷尬的事情,趕緊掀開紗帳,跳下床,衝到了越無歡麵前,卻看見他全身淋得和落湯雞似的,血混著雨水,黏糊糊地混在一起,幾縷散出來的亂發緊緊貼在黃金麵具上,往下滴著冰冷的水珠。
越無歡看著他微微紅腫的唇,眼裏失去了所有的色彩。
“怎麼了?”宋清時叫了幾聲,見他愣愣的沒有反應,心裏有些急,雖說修士不會感冒,但一直濕著身子會很不舒服,便做主取來帕子,替他擦拭身上的水珠,再從他的芥子袋裏拿出替換衣服,猶豫片刻,小心地詢問,“你自己脫衣服好嗎?”㊣ωWW.メ伍2⓪メS.С○м҈
越無歡終於回過神來,取下麵具,解開腰帶,將被雨水打濕的衣服一件件脫下,露出了無數被蟲蛇咬傷的痕跡,每處傷勢都不大,但幾乎遍布了所有的地方,尤其是那雙原本修長完美的腿,如今布滿了細小的傷痕,其中不少都帶有毒素,蔓延擴散,紅腫青紫,看起來觸目驚心。
宋清時一眼就認出了是安龍造成的傷勢,臉色極難看,拚命按捺怒火,保持冷靜。
越無歡早已用解毒丹把大部分毒性壓製住,宋清時祭出幽火,替他將普通的毒素都抽了出來,然而安龍對蠱毒研究極深,部分蠱蟲的毒性特殊,類似真菌病毒,無法被幽火克製,需要慢慢用藥解除。
這種真菌病毒還是他幫忙開發的……
宋清時想起往事,陣陣胸悶。
他飛快地替越無歡處理傷口,厚厚地塗上藥膏,然後包裹上一層又一層的紗布。
雷聲停歇,雨聲依舊狂亂,屋內的空氣沉悶得難受。
宋清時終於處理完最後一處傷勢,抬起頭,認真道歉:“對不起。”
越無歡愣了愣。
“是我的錯,我不該讓你們同行的,”宋清時艱難地解釋,“我應該想到的,哪裏有那麼容易消除的仇恨?哪裏有那麼容易交的朋友?合不來的人不該湊在一起……我會好好教訓安龍,然後帶你回去,以後,我隻準他寫信,不準他進穀,也不準他和你碰麵了。”
話本都是騙人的,世上沒有不打不相識的好事。
全部都是他天真愚蠢,一廂情願。
宋清時愧疚極了,他在心裏把自己狠狠罵了一頓,隻恨會的詞少,罵的不夠凶。
越無歡垂下鳳眸,輕聲道:“尊主,我有件很重要的事告訴你。”
……
宋清時坐在椅子上,愣愣地看著窗外的天空漸漸浮出魚肚白,烏雲還在翻滾,雨勢變小了,淅瀝瀝的,好像怎麼也停不下來,濕氣侵入房間每個地方,讓人渾身難受。
他感覺做了一場奇怪的夢,夢醒了。
越無歡已將事情原原本本說完,安靜地等待著他的決定。
宋清時緩緩閉上眼,一遍又一遍地用神念檢查身體,尋找受傷的蛛絲馬跡。他找了好久好久,終於在腦子裏抓出一隻死去的蠱蟲,這隻蠱蟲體型細小,顏色和血肉差不多,無痛無癢,讓人無法察覺。
這是幾乎奪走他生命的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