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黛爾在這個位置上,代表的是裘拉第公爵家的臉麵。
她不是莫嘉娜那樣天真的閨閣小姐,可以被爸爸和兄長維護得很好,就算出去應酬,也不用擔心自己出了什麼紕漏,隻要不是原則性的問題,哪怕是喜好也不足以成為令人擔憂的事情,都可以別圓過去。
出嫁以後,也有靠譜的娘家兄長等親屬來為自己的撐腰,就算不能離婚,也能夠自在地分居,享受貴婦生活。
阿黛爾想要達到這一點,無疑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也要承擔更多。
她父親年紀可不小了,如果可以,她是不希望自己的未來生活有半點讓他老人家操心的地方,就算有,恐怕裘拉第那邊也沒有可以幫她主事的了,再說出嫁以後,她所有的都被歸到了丈夫那邊,想要徹底分割出來是不可能的。
萊奧是雨果家的長女,她十分能夠體會阿黛爾這位僅剩的公爵獨女的心情。
若不是她前頭哥哥姐姐都早逝,她也不會成為備受看重的雨果小姐。
這份看重也成為了一種壓力,占了“長”或“獨”名頭的孩子,總是要負擔起家族的責任的,哪怕隻是個女孩。
兩個人相視一眼,阿黛爾挑了挑眉,萊奧與她很快地做了個怪腔,然後再蘇菲·巴利小姐轉頭看來的時候,用手帕遮住自己的半張臉,就露一雙帶笑的眼眸在外麵。
“怎麼了?”阿黛爾微笑著問。
“說起來,我聽說……你們和普魯克先生打牌,贏了不少錢?”
“是啊,”阿黛爾一邊心想著“來了來了”,一邊自然地應對,“下次我們也可以一起玩,說不定我也能贏你一點呢。”
阿黛爾這話說得格外天真,果不其然蘇菲·巴利小姐臉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下,後麵的話一下子好像也說不出口了。
“我是覺得……是不是拿一位紳士那麼多的錢……不太好啊……”她露出一點恰到好處的猶疑,“好像會被誤會……”
“這當然是不可能的。”萊奧一下就笑了,她揮了揮手帕,擺擺手表示不可能。
“當時還有杜瓦爾一家在旁邊看著呢,又不是隻有阿黛爾一人贏了牌,再說她也輸了好多次的,不過是最後算起來,略有一點小收入罷了。”
“這可是光明正大地贏回了錢,是哪個不長眼的沒腦子才敢亂傳公爵小姐的流言啊。”萊奧笑眯眯地看著巴利小姐說話,隻覺得終於輪到了自己登場的時候,一連串說得又快,又含著刺,壓根沒想給對方反駁的機會。
“再說了,普魯克先生也不是這麼輸不起的人吧,他可是公主之子呢,怎麼會連這麼一點錢也要斤斤計較……”她笑了笑,仿佛真的不太理解,麵上全是困惑。
“這點錢也要計較……當然了,我和阿黛爾也不是那般不食人間煙火的人,更不是那種不體諒人的家夥,如果他真的舍不得……又何必一直玩下去呢?籌碼都是他自己加上去的啊,而且我看當時他打得可開心了……”
“是啊。”阿黛爾笑著接下來,總不能讓萊奧一個人輸出吧。
“打牌嘛,不就是圖一個開心,一點錢財不過是打牌的彩頭,去問問哪個夫人先生,想必都是不會覺得奇怪的,現在哪還有不賭點小錢的牌局呢?”
“明明普魯克先生當時可開心了,玩得一把把不停,大家都開開心心的,怎麼突然就開始計較起了那一點小彩頭的得失……顯得怪小家子氣的。”
阿黛爾看向蘇菲·巴利小姐,在對方略有一些驚愕的表情裏,笑著問道。
“這不是蘇菲你自己臆測的吧,普魯克先生不會真的……”她壓低了一點聲音,“這麼輸不起吧?”
“我也知道,這數額對我來說,不算什麼,但是對他來說……”阿黛爾十分微妙地停頓了一會,含糊過那些猜測,“若是他真的舍不得,我會去就讓人給他送過去吧?”
“哎,這……”蘇菲·巴利小姐先是頓了一會,似乎是在腦子裏過了一遍兩個人說的話,隨後她就已經有了應對法子。
“你們兩個急什麼啊……”她依然笑得燦爛。
“我不過是隨口一問,下次若是打牌,一定要帶上我。”她又看向阿黛爾,笑道,“若是真的能贏我,那也是沒有問題的,我也不是吝嗇那點路易啊,和你一樣,這點開銷我當然是出得起的。”
“隻是這事聽得怪驚人的……”她拍了拍胸脯,低胸領口上疊著的蕾絲花邊跟著也一晃晃的,“你們可真是出了大風頭啊……”
“……下次有這樣的事情可一定要帶上我,我是最樂意的!”她心裏仿佛是真的很為她們高興,“我一個人在舞池裏跳舞,男伴們一個個邀請的,結果一轉頭下來,就聽你們在牌桌上贏了一大把,哎……這可真是太讓人羨慕了。”
能把心裏憋氣的話說得聽起來漂亮,然後再用這個話膈應回去,想必真的是她一個驚人出色的本能了。
阿黛爾倒也還好,反正錢她白拿,蘇菲·巴利小姐要是敢來,她也不怯,她的錢她也是照贏不誤。
萊奧依然不喜歡她說話,但她姑且控製得住自己,不過之後的話題一直不溫不火,氣氛熱絡不起來。
蘇菲·巴利小姐看了看萊奧,目光若有所思,然後才十分單純地看向阿黛爾。
她繼續剛才的話題,囑托她“我們在伯納德家的時候也可以一起玩牌”,讓她一定不要忘了兩個人之間還有約了牌局。
阿黛爾隻知道對方想要在伯納德男爵的生日宴會上麵做文章,還是和她剛才又叮囑了兩遍要穿搭的“珍珠”有關係的,但究竟是什麼操作她還不清楚。
她主動提出可以為她做搭配參考,巴利小姐也確實是圈子裏的小時尚達人,據說很多夫人也願意和她做穿搭的參考,阿黛爾於是順勢應承下來,心裏還是琢磨著要想辦法,不弄清楚此事,她心裏難安。
“哎,你怎麼答應了?”
等她走了,萊奧才埋怨似的看向她,言語中滿是擔憂。
“我隻是推測她可能從首飾上麵做文章,可能是那個粉珍珠有什麼問題,但真有什麼,我是不知道的……”她搖搖頭,“既然她自以為沒有痕跡地反複和我強調,那我就將計就計地先應下,大不了到時候不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