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那事兒相比,果然還是單純睡覺更舒服一些。
不過這對於龍彥昭來說也沒什麼關係。
——解鎖了新知識的龍彥昭發揮其豐富的創造力,也可以做到顧景願睡著,他做著……
這一效果。
雖然時間長了,也難免懷念以前……
但這日子終於不再那樣難熬。
就這樣翹首以盼,終於等到了顧景願封王大典的這天。
這日正是禮部和觀星樓那邊共同測定的良辰吉日,宜訂盟、祈福、冠笄,嫁娶。
這天早上,顧景願和龍彥昭早早起身。
梳洗完畢後,龍彥昭招手,命手捧朝服的宮人上前。
那朝服是皇上特意為向陽王設計、親自監督趕工製成的。
整體顏色是淺黃,上麵繡有九隻火紅色的朱雀圖案。
那些朱雀各個兒腳踩祥雲,展翅淩空,姿態張揚。
下擺則依循祖製,繡有水腳,取“海水江崖”之意,倒是與其他大臣們無異。
黃色本是天子才能用的顏色,但龍彥昭為顧景願設計的這一套比他的顏色要偏淺一些,不明顯,卻可以堵住百官的悠悠眾口。
除此之外,按大宜祖製,王爺的朝服應當繡有四爪金龍。
但五爪為龍,四爪為蟒。
龍彥昭不願顧景願低他一等,便幹脆想出以象征長生的神鳥朱雀做圖案,繡在顧景願的朝服上。
寓意也很明顯。
那圖案不僅記刻了顧景願的浴火重生,也賦予了皇上的深深希冀——他希望顧景願能夠健健康康,長命百歲。
龍彥昭乍展開這套朝服時,上好的絲綢麵料泛起琉璃彩光,上麵的金絲縷線和翡翠玉飾珠光寶氣,照得整個寢殿都杳杳生輝。
別說洪公公等人為它的奢華和別致驚詫不已,就連顧景願都愣住。
為這場封王大典皇上偷偷摸摸做了很多準備,說要給他個驚喜,顧景願見他神采奕奕,便也從未提前打探過。
沒想到……短短兩個月的時間內,皇上竟然趕工出了這樣一套華麗的朝服。
“向陽王還滿意麼?”龍彥昭笑得露出一口的白牙,而後走近他。
“來,朕替阿願更衣。”
皇上說要親自為向陽王更衣,洪公公等人立即有眼色地垂首退下。
王爺在時,聖上向來不喜他們近身伺候。
皇上自己的事情就親力親為,王爺的事情則由陛下一手操辦,這是宮人們都知道的規矩。
總之不該看的不能看。
洪公公最後一個退了出去,恭敬地為聖上關上了寢殿的大門,全程未敢抬眼。
門內,顧景願緩緩脫掉自己的衣裳。
不知是不是月份到了,前段時間他食欲突然好了很多,過完年肚子更是直接大了一圈。
四肢依舊纖細瘦弱,手長腳長。偏偏小腹處微微隆起了一塊兒,看上去怪怪的。
對著銅鏡,顧景願捏了捏自己腰上的肉:“胖了。”
龍彥昭也順著他的目光,隔著鏡子看了一眼。
但見那截兒窄腰還是細得不像話,除了小腹微凸外其餘地方連一絲贅肉都沒有,尋常是套上衣服根本看不出任何異常。
他不禁笑道:“哪裏胖了?朕倒希望阿願胖一些。”
說著,龍彥昭伸手,輕輕在顧景願的肚子上摸了摸。
他不敢用力,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下手重了,弄疼了裏麵的小寶寶。
是以每回去摸都萬分小心翼翼。
但就這樣,他與顧景願相比,還算是表現比較正常的一個。
明明是自己的身體,顧景願平時都有意避著那處,不敢去碰。
那裏醞釀著生命。
小小的,隻有一點點大,這是多麼奇妙的事情。
隻要一想到這些,顧景願便會感到奇妙和害怕。
對於經曆過幾番生死、體驗過親情寡淡之人來說,擁有與自己血脈相通的孩子顯然是一件特別讓人不敢相信的事。
因為難以置信,所以總會慌張無措,患得患失。
以前肚子沒大起來還沒有這麼多感觸,如今肚子一天天變大,還時常會有異動,顧景願就越發手足無措。
龍彥昭在他麵前蹲了下來。
九五之尊側過頭,耳朵輕輕貼上他的小腹,似是要去聽裏麵有沒有動靜。
顧景願被他這個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得哆嗦了一下,但依舊站立在那裏,沒有躲。
皇上側耳傾聽的時候,顧景願就垂眸看著。
桃花眼裏閃現著一絲好奇和探尋的光芒,顧景願的耳際變得有些發紅。
他緊抿唇角,見龍彥昭半天都未開口說話,不禁問道:“聽出什麼了麼?”
聲音很小,又細又軟。
“嗯,聽見了。”龍彥昭咧嘴傻笑:“他們說很喜歡父王,也很喜歡父皇。”
顧景願:“……”
明知對方是在開玩笑,顧景願卻笑不出來。
他隻是麵色由白轉紅,又一路紅到了耳根。
下意識地低頭垂眸,又不小心跟下方皇上明亮的雙眸相對……顧景願忙錯開目光。
潔白的齒貝在下唇處輕咬,向陽王不自然道:“快起來罷,要……晚點了。”
“好。”
見顧景願這是又不好意思了,龍彥昭也不逗他。
起身以後他開始給顧景願穿衣裳。
皇上以前沒伺候過什麼人,給人更衣這活兒還是近幾個月才學會的。
一開始皇上也是糙手糙腳,穿不利索。
現在倒是很會了,簡直比給自己穿朝服還要熟練。
起初顧景願覺得自己沒脆弱到那種程度,不需要皇上為他更衣,便拒絕過幾次。
後來龍彥昭堅持,每天早晨起身以後都要圍著他轉不肯罷休,他也就由他去了。
到了如今,這已經成為早晨二人上朝前的一絲情趣。
顧景願也習慣被龍彥昭擺弄著——對方連他自己抬手都不允許,說不舍得。
有時候想想,真怕時間長了自己連如何穿衣都不會了……
一層層衣裳穿套起來,最後套上那件朱雀圖案的朝服。
穿這種製式的朝服比穿所有衣裳都繁瑣,但龍彥昭卻展現出了空前的耐心,細致地幫顧景願係好每一條衣帶,圍上腰帶,又細心整理他腰上的絡子,為他穿鞋襪。
皇上做得很認真。
一邊這樣做著,他一邊還說:“過段時間阿願的腰帶便不能在係這麼緊了,知道麼?”
皇上很早以前便不同意顧景願再係腰帶,但顧景願習慣那樣束緊腰身,而且那會兒又沒有顯懷,便依舊如往常一般穿衣。
如今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肚子變大,他也不敢再那般勒緊,於是乖乖點頭:“好。”
龍彥昭聞言滿意了。將顧景願周身都打理整齊,他才猛地起身,開始用極快的速度穿自己的衣裳。
等兩個人都換好了衣裳,寢殿大門開啟,二人並肩,在晨曦中雙雙向前麵的正殿走去。
龍彥昭外表既有年輕人的朝氣,又有一國之君的霸氣,器宇軒昂,張狂恣意。
顧景願舉止得體端莊、麵龐沉靜如水,像一輪明亮聖潔的新月,耀眼又不染塵埃。
這樣的兩個人並肩走在一起就像八卦盤上的陰與陽,又像天上的日與月,單拿出來都是一表人才無人可比,站一起時又無比契合,仿佛天造地設。
珠聯璧合。
幾乎所有被他們從麵前經過的百官都是這樣想的。
時辰到了,封王大典很快開始。
為了防止站得時間過長顧景願會累,儀式在龍彥昭一手安排下已經簡化為祈福和授印兩個階段。
向上天祈福的過程必不可少,但過程也不必太繁瑣。
到了授印階段,金鑾殿中顧景願隻身上前,走過幾層台階來到了龍彥昭麵前。
他朝服上的朱雀圖案閃耀,栩栩如生。
將同樣以神鳥圖案作為裝飾的金印送進顧景願的手中,龍彥昭氣沉丹田,揚聲道:“朕身負天命,登基八年除惡黨、平邊疆,日夜難眠,殫精竭慮。期間承蒙上天眷顧,得向陽王如此之幫手,能與朕共同協理江山,相濡以沫生死相依,實之朕之幸事,大宜朝之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