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注意到她一閃而過的惋惜。
“最先入口時,是淡淡的清甜,就像泉水一樣,滑入喉嚨時,便能感受到湯汁的醇厚,最後貝齒仍留餘香。活力清燉雞的雞肉質鮮嫩,和湯汁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太宰治自己嚐了口,描述道:“大概是這樣的感覺吧。”
阿樹怔了怔,這段話,是為了告訴自己味道嗎?
阿樹心中湧上一股淺淺淡淡的暖流,也許這是屬於心思敏銳的太宰治,細膩的溫柔。
而這淺淺的暖意在飯後收拾時消失殆盡。
阿樹洗碗筷,太宰治則在旁邊搗亂。
太宰治心情好就喜歡嚐試各種各樣的死法,例如把洗滌劑和咖啡混在一起會如何,或者想嚐試把頭埋進水槽裏……
“太宰先生果然心情很好啊。”
阿樹好不容易阻止了快樂尋死的太宰治,把他到海邊散步:“所以說今天沒猜到的好消息是什麼?”
他們經常一起散步,集裝箱前的這一片沙灘,就像二人的小天堂。
這片沙灘的沙礫細膩,顏色接近白色,看上去就像在發光。
“啊,這個啊。”
太宰治停下腳步。
阿樹也停下看他。
耳邊是忽近忽遠的潮鳴,太宰治眼中泛著碎光,朝阿樹微微傾身湊近臉,鼻息的熱氣淺淺噴灑在臉上,“請宮澤小姐把手拿出來。”
“噢……”阿樹伸出手,手心朝上。
太宰治微不可聞歎口氣,“是手背朝上啦。”
手背朝上?
阿樹疑惑地翻轉手麵。
海風吹拂,阿樹的裙擺隨風拂動。
太宰治彎下腰,從口袋裏拿出了個小盒子。
隨後,手指被他那雙纏著繃帶的手輕輕托起。
阿樹瞪大雙眼。
“前段時間就定製了訂婚戒指,今天才收到。”太宰治打開戒指盒,“現在就想給宮澤小姐先試試。”
“什麼……時候。”
“很早之前就在意這件事了。”
太宰治手持戒指慢慢地套進她的左手無名指,“因為宮澤小姐單名樹,所以找了個這種樣式的,希望你能喜歡。”
阿樹抬起左手,默默看著自己無名指上的訂婚戒指。
兩片葉片交疊,仿佛剛出土的萌芽,葉片上的晶鑽熠熠生輝。
“是樹葉。”
“嗯。”
太宰治挽起唇角,海風溫柔地吹動著他的頭發,就像他慢悠悠的話語般:“訂婚儀式上,我會好好地戴在宮澤小姐的手上的。”
阿樹沒應聲,隻是閃動著眼睛,看了訂婚戒指許久,然後依依不舍地放了回來。
太宰治以為阿樹那晚隻是過於感動,後來他無時無刻不在後悔,如果那一晚再多注意一下她的情緒就好了。
第二日,阿樹消失了。
桌上安靜地擺著黑之時代的第三冊。
至此黑之時代全三冊收集完畢。
織田作宅。
阿樹安靜地坐在沙發上,手邊放著拐杖,她雖然睜著眼睛,但淺金色瞳孔沒有任何焦距。
咲樂捧著一杯水,遞給阿樹:“樹姐姐吃藥時間到了,喝水吃藥。”
“麻煩咲樂了。”
阿樹伸出手,摸到了杯子,又摸到了藥,這才慢慢進行下一步動作。
真嗣玩著小推車:“我發現,樹姐姐和電視裏的盲人一模一樣!”
阿樹咯咯笑了起來:“自信一點,不是像,我現在就是個盲人。”
真嗣歪腦袋:“那怎麼看路呀。”
阿樹笑答:“所以才要你們指路哦。”
真嗣:“好!我給樹姐姐指路!”
“我來!”
“我當樹姐姐的眼睛!”
……
小孩子亂哄哄地鬧成一團,阿樹聽著吵鬧的聲音,淡淡笑笑。
砰地一聲關門聲,小孩子又七嘴八舌開心叫嚷起來:“哥哥回來了!”
織田作輕輕地啊了一聲,揚了揚手中的食物,“今晚吃辣咖喱。”
“又是辣咖喱啊……”
“你們懂什麼!辣咖喱就是哥哥的正義!”
這話倒說對了,織田作之助連忙附和:“嗯,辣咖喱就是我的正義。”
阿樹摸到拐杖,搖搖晃晃站起身:“織田先生,有件事可以聊一下嗎?”
織田作之助攙扶著她走到陽台。
“宮澤小姐。”
“織田先生,我也許準備要走了。”
阿樹扶著陽台欄杆,“我有個請求。”
自從以眼睛作為代價進行交換後,不知道怎麼麵對太宰治的阿樹,選擇逃避,嚴嚴實實地躲了起來。
她依靠了織田作之助。
織田作之助心思敏銳,也大概猜出失明的原因是什麼,隻是問了句:“這麼做,宮澤小姐真的覺得值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