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茫茫無邊的大海邊,佇立著一棟雙層高的白色木屋。
滾滾浪花用力的撞到了礁石上,海鷗略過天空,留下悠遠的叫聲。
‘楚燎’靠在門外,目光久久的放在喬弋舟的身上。
窗外的海風吹拂了進來,空氣裏沾染了鹹濕的味道。
一隻白色的海鷗站到了窗邊,‘楚燎’仍舊沒有挪開眼睛。
他的時間所剩無幾,一分一秒都格外珍貴。
除了喬弋舟外,任何事物都無法吸引他的注意力。
在這樣的注視下,喬弋舟緊張到背部緊繃:“我先去把書放下來。”
海風傳來了訊號,連天空盤旋的海鷗也躁動不安。
‘楚燎’朝外望去,淺藍的眼瞳染上冷意。
喬弋舟已經放好了書,從裏麵走了出來:“怎麼了?”
‘楚燎’:“初要回來了。”
喬弋舟:“……”
為什麼這麼慌!?
他也沒做什麼事啊!
喬弋舟擦了擦額頭的冷汗,總感覺自己是在刀尖上跳舞:“需要我做什麼嗎?”
‘楚燎’:“真的想幫忙?”
喬弋舟:“當然。”
‘楚燎’眼瞳的笑意略深:“那隻需要你做一件事。”
喬弋舟繃緊了神經,擺出一副為了大義的悲壯表情,拳頭錘了兩下心口:“你放心,你都幫了我這麼多了,再難我也會幫你!”
‘楚燎’悶笑,他吃下人魚的肉,容貌日益豔麗。
偏偏又這麼爺們兒的動作,強烈的對比感,反倒生出幾分可愛。
“並不是很難。”‘楚燎’湊近了喬弋舟,在他的眼角落下一個吻。
喬弋舟:???
兄弟,你逗我呢?
‘楚燎’唇邊的笑容加大:“不是你說要假裝的,連這點事都無法忍受?”
他絕不是愛笑的人,可喬弋舟就有這樣讓他笑容一點點變大的能力。
喬弋舟耳根燙紅:“可你也不至於每次都對我右眼角下手!我數了,起碼親了四次!”
‘楚燎’:“……”
其實還想第五次第六次第七次。
不僅想,還敢做。
喬弋舟痛心疾首:“你才反應過來?”
‘楚燎’眼神裏帶上了侵略性,他還未享受這樣的愉悅多久……海鷗的叫聲越來越急促,不敢再天空盤旋,像是地震前的小動物那般,察覺到了危險,全都飛離了這個地方。
‘楚燎’臉上的笑容逐漸消退:“來了。”
喬弋舟表情變得凝重,小跑到了窗邊,希望看看初在何處。
‘楚燎’便從背後打暈了他,喬弋舟立馬便倒了下去:“為……”
‘楚燎’接住了他下滑的身體,將他橫抱了起來,放到了裏麵的床上。
“這麼麻煩的事,我不想牽連你。”
他深深的看著喬弋舟,目光又落到了喬弋舟的眼睛上。
這雙眼睛……
又真實又熟悉的感覺。
他知道,自己作為分-身,能看到的記憶隻有少數一部分。也許所有的疑問,都會在本體覺醒本真後得到解答。
‘楚燎’摩挲著喬弋舟的眼睛,似乎在留戀,很快便離開了這個地方。
不能再用名字稱呼自己了,初回來了,楚燎的名字就隻屬於他。
沒了喬弋舟的陪伴,外麵的暴風雨總算落下。
陰沉沉的天空,像是吸滿了墨汁,初也把魚尾化成了雙腿,全身淋濕的站在門口,表情冷得猶如寒窟。
“你為什麼在這裏?”
身後一道雷光閃爍,猶如一條金龍在烏雲裏翻滾,像是撕裂了空間,來勢洶洶。
不久之後,便傳來震耳欲聾的轟鳴聲。
分-身舌尖繾綣,輕聲吐出了這句話:“當然是來見他的。”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暴風雨朝裏灌入,海浪驟然間抬高數米。
初表情沒變,分-身卻知道對方發了怒。
心口裏滾燙的情緒,是從初那邊傳來的。
分-身:“我不僅來見了他,還親了他,你不是也這麼做了嗎?在扮演遊戲裏,借由角色,終於找到借口。親吻他的滋味怎麼樣?”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初已經被觸怒,不知從何處冒出的紅光,頓時朝著分-身刺了過去。鎖鏈所到之處,都被戳穿了個巨大的洞。
木質地板破裂,下方是深不可測的海域。
分-身翻滾著身體躲避,卻還是差點中了招,他有些狼狽的站起身:“以為我還會中同一招?”
初氣壓更低:“人呢。”
分-身明知故問:“誰?”
初:“我是說喬弋舟!”
分-身:“無可奉告。”
木屋是被建立在海岸邊,底下除了無數支柱將其支撐,便隻有海水了。
方才被鎖鏈戳出了的黑洞,底下的海水便露了出來。
分-身控製著海水,木屋底下的海浪,被掀起了數米,又高高落下。
水底變成了細針那樣,朝著門口拍打了過去。
初臉色微變,沒想到他已經把力量掌控得這樣嫻熟!
他立刻凝練海水為盾,哪知道分-身速度猶如飛箭那般,一拳打在了初的臉上。
“你到底要沉溺在遊戲裏多久!”
這一拳猝不及防,甚至連剛才掀起海浪、將海水變成細針的舉動,都是佯攻。
初的腦子裏閃過一些東西,仿佛嫩芽那般,隨時要破土而出。
初很快便回過了神來,變成盾的海水將分-身衝走。
感情也變得更為熱烈,有種發悶的滋味。
似乎有什麼充斥在心口,腫脹欲裂。
直到海平麵變得平靜,初的感情波動又變得細微。
他走到岸邊,凝視著海麵:“這樣使用力量,你連十天都活不到。”
原以為分-身會很快起來,哪知道都已經等了七八秒,海上還沒有任何反應。
奇怪……
正當此時,頭頂傳來針刺一般的疼痛。
初眉頭緊擰,超上方望去,此刻雨滴早已經形成了細針的模樣。
起初隻是一滴,而後數萬根針朝他襲來。
初臉色微變,正想抵禦。
分-身抓緊了最佳時機,從海麵浮出,力量操控著暴雨。
“除了海水,暴雨也是水!”分-身咳出一口血,喘著粗氣說,“楚燎,我早想反抗一次了。”
初頭疼欲裂:“楚……燎?”
他眼底滿是陰霾,那種陌生的感覺在被擴大,失了反抗的最佳時機。
如細針那般的暴雨,每一根都朝著他刺了過來。
轟——
木屋的外樓梯都因此而塌陷。
驚雷快要撕裂天空,暴雨傾盆,下得更加密集。
分-身微微仰著頭,任由大雨將他淋濕,終於有了種贏了本體一次的感覺。
然而接下來的畫麵,卻令分-身鬆弛的神經再一次緊繃了起來。
初不僅沒事,反而從塌陷的木屋廢墟裏走出。
鎖鏈出現在四麵八方,借由外麵的礁石,勒住了他的四肢:“你說的那個人,到底是誰?”
實力的碾壓。
分-身怔怔的看著這一幕,終於明白了過來:“你在來找我之前,就做好了埋擊?”
初冰冷的注視著他,沉默的打量。
分-身便已經明白,也不需要他回答。
鎖鏈武器才出現多久?好像就是昨天的事吧。
就算沒有記憶,不明白那是什麼,初還是熟練掌控了武器。
分-身心裏的悲哀在不斷擴大,自己果然還是個被製造出來的道具,根本不如本體,連盡了最大的努力,也無法傷到他分毫。
又可憐,又可悲。
分-身低下頭,力量無法維持雙腿,而露出了殘破的魚尾:“很想知道?”
初眼神微閃,怎麼可能對‘楚燎’這個名字不感興趣?
畢竟,喬弋舟也提過。
分-身:“楚燎,你就是楚燎。”
這是他想要,卻無法得到的名字。
初的腦海裏鑽出的畫麵更多,像是長期走在黑暗的世界,如今前方的黑暗被裂出了一道口子,有光逐漸被滲出。
腫脹欲裂的疼痛,以及如潮水般的冰冷。
初很快又醒過了神來:“想迷惑我?還是精神攻擊?”
分-身的意識薄弱,體內的血快要被鎖鏈吸幹了。
苟延殘喘,狼狽不堪,疼痛來得如此猛烈,以至於他忍不住愉悅,連神經都在顫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