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安和當時的表情很自然,說,老大你是不是太難受了?沒有弄丟什麼啊。
賀雲霆沉默了很久,他想不出理由,但怕自己的信息素讓同是alpha的下屬難受,盡管易感期的後遺症沒有完全消失,還是將自己的信息素收了一下,沒有再說話。
不需要陸安和交代,主將易感期信息素差點失控這種事,基地的軍士們都不會再主動去提,於是這次對於每個alpha來說都無比嚴重的易感期便被當做普普通通的小意外一筆帶過。
林晗當時問,後來呢。
可是他自己也知道,後來的事就與自己完全無關了。再也沒有一個人把他偷偷放到心裏小心翼翼地愛著,笨拙又真誠。
更讓人難過的是,他連感受這一切的機會都沒能抓到。
陸安和一度有些遲疑,不願意告訴林晗,因此關於那次易感期的細節說得並不多。
但有時候有些話說得越少,人類的本質就越發地想去思索探尋,並在探尋裏陷入其中,感同身受。
林晗其實剛跟陸安和一起下飛行器的時候嘴唇都在發抖,如果說賀雲霆之前從質子星回來時他還在因為對方有可能忘了自己而焦慮,現在則是真真切切知道發生過什麼後,所有的焦慮都變成細細密密的疼,一點一滴地漫上來,將他原本的冷靜沉穩都蠶食掉,恨不得把時間撥回幾年前,走到那個連跟自己說話都慫、一點都不聰明的笨蛋跟前,說兩人坦白後的第一句話,“你敢不敢來愛我”。
他一邊說服自己,說不管怎麼樣都過去了,一邊卻還是忍不住回想,賀雲霆的那三天究竟經曆了什麼。
易感期對alpha意味著什麼,林晗作為ega並不能完全感同身受,但天性和本能都會讓他清晰地明白對方當時所需。
而他也想滿足對方所需。
想作為伴侶擁抱他,想作為愛人親吻他,想作為某一個最普通最單純的ega,向自己的alpha獻上不局限於信息素的一切。
可是沒有。
那時候的賀雲霆才剛把自己忘掉,退一萬步說,即使沒有幫助或者信息素的安撫,心中能有一個叫得出口的名字,都好過獨自一人在機甲中枯坐。
於是alpha被極度焦躁和煩悶包圍,偏偏越是難受,心裏就越想把某個名字當做寄托,就算不能說出來也好,也能稍稍減緩一些本能裏的破壞欲。
可是他什麼都沒有。
隻能在沉默的空虛中不斷地重複疊加,升級著燥鬱。
等到他一個人把所有不知來處的情緒埋葬掉,自己就從他的生命除名,成為了兩個真正陌生的人。
工作性質和他本身性格的關係,讓他和賀雲霆連擦身而過的都不會再有。
他們就這樣在各自的道路上奔跑著,賀雲霆所有情緒都被藏在那雙湛藍色的眸子裏,他走得越來越快,也越來越沉默,大家歌頌他的戰功,將他奉作利刃,最終所有帝國人民都會記得他的名字。
他被所有人記住,自己卻記不住某個理應脫口而出的平凡姓名。
“在想什麼。”林晗聽見賀雲霆在動作的間隙叫自己名字,輕聲問道。
林晗抬起頭看他,賀雲霆的眼睛還是很好看,即使是現在這種情況下也沒有被情.欲裹挾,生而帶著一種欲望之外的澄明。
他知道自己現在在做什麼,即使alpha在這種情況下理智幾乎可以稱之為稀薄的,賀雲霆卻還是敏銳地察覺到了自己的情緒,動作放緩下來問他。
林晗搖了搖頭,湊上去咬了一口對方的喉結,又擔心位置太靠上,被人看見不敢用力,嘴唇便順著往下,像是在懲罰自己的走神,小聲說:“沒什麼。”
他原本是慶幸賀雲霆沒有讀心術的,現在又覺得,對方根本不需要這個能力,就能輕鬆地察覺到自己的情緒。
林晗用手攀上對方的背脊,雙腿纏上對方的腰,下意識蹬掉了小腿處礙事的布料,又忍不住看他不著寸縷的身體。
林晗從小體質差,基本沒好好鍛煉過,在這種時候膚色就白出一種羸弱的味道來。而對方不一樣,他的膚色要深一些,絕不多餘的每一寸肌肉紋理林晗都很喜歡,經年的訓練和嚴酷的戰役,盡管賀雲霆不是疤痕體質,身上卻還是有著或深或淺的傷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