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話結束,張芸繼續瀏覽社交平台。
由於事件已經過去三天,金城人的情緒爆發點已過,這件事在今天的反應竟然平平無奇,遠遠沒有達到張芸預料的滿城風雨驚心動魄。
服務器崩得十分哲學。
平台上的風向逐漸變成了剪輯火煌的生前視頻做成合集,大家一起點蠟燭惋惜這個天之驕子逝世。
她在搜索欄輸入“變成異種人”的關鍵詞,搜索出了兩百多條內容相關內容,其中熱度最高的一條標題是:【我被異種人咬了一口,我好像要變成異種人了】
視頻在臥室內拍攝,年輕美貌的女子用顫抖的雙手把手機放在架子上,對著鏡頭擺手微笑,哆哆嗦嗦地輕聲開口:“大家好,我昨晚路過汪洋晚會外場,被街上的異種人咬了一口……今天是7月29日,今天早上起來,我發現我有點不對勁……”
她後退幾步,讓攝像頭能拍攝到自己上半身,艱難地開口說話:“我被異種人咬了,牙印在這裏,你們看到了嗎?覺得我要變成異種人了,我一直在發熱出汗,而且特別想吃東西,手腳一直在抖……我很想知道變成異種人是一種什麼樣的體驗,目前看來,感覺其實還不錯……”
評論區有上百條留言:
【有病啊你踏馬快去醫生啊!】
【別裝異種人你一點都不像異種人(╯‵□′)╯︵┻━┻】
【這是裝的鑒定完畢】
【浪費我寶貴的兩分三十一秒】
這條消息在一小時之前推送,於是張芸點進這個賬號的主頁,看到她在兩個小時之內一連發送了九個視頻。其中大部分都是在服務器癱瘓期間拍攝的存貨,完整地記錄了從人變成喪屍的曆程:
【我準備去醫院,看看醫生怎麼說】
【現在不難受了,變成異種人之後好像不太有痛覺了】
【老公說就算我是異種人他照樣愛我】
……
最新一條應該是剛剛才拍的,題目名為:【好期待完全變成異種人啊……】
視頻中的女子已經躺到了醫院病床上,不知什麼藥物過敏導致她的臉有些浮腫。她的眼睛已經很難眨動,角膜變得有些渾濁,手機放在病床邊的支撐杆上,她艱難地牽動臉部肌肉,右手對鏡頭招了招,嘴裏模模糊糊地解說自己現狀:“大家好……我現在還能說話……你們能聽清我在……說什麼嗎……”
張芸突然掐滅了手機屏幕。
不行,不能再看了。
不然她的精神會變得些許不正常。
“芸。”大雪察覺到她的情緒波動,令人欣慰地恢複了原來的單字稱呼。
“乖。”張芸又想摸他狗頭,手剛抬起來,悄無聲息地收回了。
王海笠突然傳來一條消息:【你下來,馬上。】
張芸就對大雪說:“我們下去走走,順便去超市買點東西。”
“嗯。”大雪俯頭,挪動左手手掌,蓋住張芸右手手背。他似乎有點困難地做了這個決定,輕聲告訴張芸,“可以摸我。”
“是嗎?”
“嗯。”他做好準備了。
張芸不跟他客氣,立刻伸手摸摸他的臉。大雪麵無表情地等待著,眼中金光躲閃,看上去總覺得有一絲隱忍。
“你長大了,你是對的,我不能太過分。”張芸笑著把手往下挪,重新握住他手心,“起來刷牙洗臉。”
“嗯。”
大雪披上黑色假發打扮成路人,拿著一頂遮陽傘緩緩下樓。現在過了上午九點,理發店差不多就是這時候開門,但此時店門依然緊閉,門外有十幾隻流浪喪屍徘徊,好幾隻麵目猙獰地撲在玻璃上,張開嘴用舌頭舔玻璃。
住在樓上另一層出租房內的理發老師正不知所措地站在門邊打電話:“——對對,別從正門進來,走後門,沒看見消息說他們可能帶病毒嗎?萬一是真的呢?我已經給救助中心打電話了,他們說馬上就過來拖走了!”
對方不知道說了什麼,理發老師更急地回複:“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啊!我一起床就看見他們堵在門口了!”
隔著喪屍牆的空隙看出去,張芸見到王海笠就站在街道對麵。他穿著一身略顯胖的休閑裝,雙手插在褲袋裏,把自己變成和其他路人一樣的吃瓜群眾。
“……”
張芸轉而望向大雪。
大雪也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他沒有再對這些低級喪屍流露明顯的抵觸情緒,喉嚨底輕輕“嗬”了一聲,堵住大門的喪屍群就不安地劇烈騷動起來。
他走上前,雙手拍在玻璃門上,緩緩湊上去仔細看這些喪屍的臉,喪屍立刻潮水般驚恐地湧開。
理發老師不解:“怎麼回事?是你叫他們過來的嗎?你和他們什麼關係?”
“……”大雪把手抬到臉前,看了自己黑色的指甲,又緩緩走向旁邊的玻璃鏡,湊上去看自己現在的外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