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6 章 往事(2 / 3)

房間裏就三個人,他的聲音雖小,秦淵和阮輕暮都聽得清清楚楚。

阮輕暮走了過來,輕輕拍了一下秦淵的肩膀:“去吧,我正好也該回家了。”

秦淵沉默站立著,一雙鳳目裏剛剛還滿是溫暖笑意,現在已經重回了平素的冷漠。

他看了阮輕暮一眼,柔聲道:“那先送你回去。”

阮輕暮也沒推辭:“好。”

秦淵進了衣帽間,換了一身肅穆的純黑色大衣出來,幾個人一起沉默著下了電梯。

阮輕暮和秦淵一起坐在了後座。車輛開出小區,先駛向了愛民巷。

後座上,秦淵忽然問:“我爸什麼時候回來的?”

嚴叔在前麵小心地開著車:“淩晨就到了,緊跟著你那列車。我去接的車。”

想了想,他又補充道:“本來想立刻來這兒的,我和他說,你勞累了一夜,肯定得補補覺,他就去了老宅那邊。”

秦淵不吭聲了,寬厚的脊背挺直,坐在那裏的姿勢緊繃著。

阮輕暮瞥了一眼他緊握的拳頭,在心裏無聲地歎了口氣。

他悄悄伸出手,蓋在了秦淵的手上,小聲說:“有什麼話想說就說,不高興也好,委屈也罷,別當鋸嘴葫蘆,更沒必要事事通情達理。”

前麵的嚴叔滿心驚奇:哎呀,這同學真聰明,說得對!

秦淵這孩子就是太懂事,太處處替人著想了,永遠比大人還理智冷靜、無可挑剔。俗話說會哭的孩子有奶吃,對著大人撒嬌耍賴,又有什麼關係?

“是啊,小淵不用反倒替大人著想的。大人不包容孩子,又去包容誰?”他小心地插嘴。

阮輕暮冷笑:“是啊,父愛母愛的話,不好好表現出來,留著幹什麼,打算保值增值?”

秦淵的手被他這樣輕輕握著,洶湧翻騰的心情慢慢平複了些。

“也無所謂。”他淡淡道,“父母和子女的關係也不用強求。人總是要長大的,總得將來自己一個人生存。”

剛剛說完,他的掌心就被人狠狠掐了一下,阮輕暮扭過頭,一雙晶亮的眸子瞪著他。

秦淵心裏微微一暖:“嗯,也不會一個人,總會找到可以在一起一輩子的人。”

車輛開到了愛民巷,阮輕暮下了車,向著秦淵揮揮手:“明天一起做卷子?”

秦淵微微一笑,清朗眉目在夜色裏若隱若現:“等我,明天我來找你。”

嚴叔正要開車,阮輕暮卻忽然飛身上前一步,彎腰在車窗前,俯下身,嘴唇輕柔地貼近秦淵的耳朵。

“無論是發生什麼事,別難過。”他低低耳語,眼睛裏溫柔又憐惜,“記得你不是一個人了,你還有我這個新晉的男朋友。”……

張燈結彩的大街漸漸變暗了,通往郊區一片偏遠的老式別墅區。

那是一片有點年份的小區了,早年賣價甚高。可隨著城市擴展,高新區和開發區漸漸崛起,新的富人區也轉移到了城市的另一邊。

車輛沿著有點昏暗的道路開進了一片小區,路邊不少院子都沒有亮燈,顯然主人早已經搬走了,這邊的房子留著沒出手。

這邊的老宅是一棟聯排別墅中的一套,十幾年前秦家剛剛發跡後買下的,上下樓結構,帶著挺大的一個院子。因為發生過凶殺案,也不容易出手,就一直閑置著。

當然,秦祝楓應該也沒有出手的意思,畢竟這裏除了凶案和血腥,也有曾經一家人幸福美滿的痕跡。

秦淵從車上下來,望著隱約熟悉的庭院,心裏一陣黯然。

這裏雖然沒住人,但有人定期打理,庭院裏種著的草木還是他小時候記得的樣子,院子裏那株枇杷樹也已經亭亭如蓋,十幾年時光,足夠它長得茂盛又茁壯。

一樓的客廳裏亮著燈,門虛掩著。

秦淵推門進去的時候,秦祝楓正沉默地坐在沙發上,手邊有個煙灰缸,裏麵是大大小小一堆煙頭。

秦淵掩上門,將外麵冰冷的空氣和寒風關在外麵,走到了他爸爸麵前。

他伸手把秦祝楓手裏快要燃盡的香煙拿下來,按熄在煙灰缸裏:“爸你戒煙很久了。”

秦祝楓怔怔看著他,眼睛裏紅絲密布,有點恍惚。

這個兒子的長相結合了他和前妻的優點,臉部的柔和輪廓和一雙漂亮的鳳眼更像媽媽,挺直的鼻梁和薄唇又繼承了父親的英俊,從小就是人群裏最耀眼的那種漂亮孩子。

而且,小時候的性格也不是這樣的。也曾會撲在爸媽腳下撒嬌,也會神氣活現地咯咯憨笑。

隻是從那件事後,這個小小的孩子就完全變了一個人。

時光過得這麼快,轉眼間,秦淵就從繈褓中的牙牙學語,變成了現在長身鶴立、英俊冷靜的小大人。

功課優異,性格沉穩,甚至會以一個成熟兄長的身份,認真地和他這個父親商量妹妹的教育問題。

他恍惚了一陣,終於站起身,聲音有點發顫:“來,給你媽上柱香。”

客廳的角落,有一處正式的靈位,單獨的,中間是秦淵媽媽的遺像,黑白的顏色掩蓋不住溫婉氣質,知性大氣。

父子倆點燃了香燭,一起默默地行了簡單的祭拜禮。

“梓君,我和小淵來看你了。我對不起你……沒能給小淵最好的生活,你在陰間看著,是不是一直不滿意?”秦祝楓木木地低語,“他一直心裏難受,我是知道的,可是我也不知道怎麼做,才能叫他開心點。”

秦淵默默聽著,終於低聲開口:“爸,您工作很忙,我明白的。”

秦祝楓上完香,疲倦地回到了沙發上,定定地望著兒子。

“我叫你來這兒,是想當著你媽的麵,說些話給你聽。”他澀然笑了笑,那笑容卻像是哭,“以前你小,當年的事我也不敢說,隻恨不得你根本不記得、永遠也不要問。”

秦淵垂著頭:“小時候,的確不敢問,也不敢想。後來大了,才去查了查當年的報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