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同的,是胸口都疼。一會兒是隻有鎖骨下麻癢又熱,一會兒又連成一片,肋骨戳著胸腔的組織,動一動就劇痛。……
片刻前是阮輕暮俯下身,扒開了他的衣服,冰冷的唇貼上來輕輕吮吸;下一刻,就變成了他坐在山洞裏,把他的頭放在大腿上,輕輕在他耳邊絮語。
他腦海裏的畫麵走馬燈似的,飄飛變換,處處都是阮輕暮的臉。有時候穿著錦衣長袍,有時候又是利落的夜行衣。
一會兒是穿著運動短套裝,露出修長大腿和手臂,在操場上笑吟吟回首;一會兒又是半.裸著身子,腰間係著雪白的浴巾,站在泉水中,目光迷離,臉隱藏在氤氳水霧裏。
可是這一切,都在下一個畫麵躍出來時,戛然而止。
所有溫暖的畫麵隱去,彩色變成黑白,有聲變成靜默,阮輕暮站在潑墨畫就的桃花樹下,身邊忽然綻開一片血色,鋪天蓋地,海洋一般洶湧。
……他腦子裏忽然像是被什麼狠狠重擊了一下,身上的劇痛也從胸肋直衝心底。
“啊!”他啞著嗓子,在夢魘裏叫了一聲,疼得冷汗岑岑,驟然睜開了眼睛。
眼前一片模糊,他的視線好半天才能聚焦,看見了麵前高高懸掛的吊瓶。好半晌,他緩緩轉過來,看向了四周,再落在身邊的病床上。
猝不及防,阮輕暮安靜睡著的臉就撞進了他的眼底。
阮輕暮的病床更靠近窗,病房的窗簾不厚,隻能遮擋住小半光線,他的臉俊秀安然,因為拿外套包住了頭臉滾下來,並沒有什麼明顯的傷,隻是有些撞腫了的地方發著青。
平日就瓷白的臉上更沒有血色,顯得睫毛更黑,眼皮上的青色小血管更加明顯些。
秦淵癡癡看著那張熟悉的臉,有那麼幾秒鍾,忽然不知道身在何處。
腦海裏那些東西在醒來的一刻迅速消失,以海水退潮般的速度褪去,僅僅剩下些零碎,渾渾噩噩地,重回心底,找不到出口。
可是卻剩下了尖銳而巨大的疼痛,戳著心,搗著肺,帶出了血沫,碾壓著血肉。
仿佛心有靈犀般,一直安靜睡著的阮輕暮,忽然也眼睫一顫,毫無征兆地睜開了眼睛。
他躺在那裏,使勁看了身邊的秦淵一會兒,終於笑了。陽光無聲又溫柔,照著他帶著青腫的臉上,卻漂亮又神氣。
“醒啦。”他笑意依稀,“怎麼樣啊,要不要幫你叫醫生?”
秦淵身子動了動,就想衝下床,可是剛一動,胸口就猛然有劇痛襲來,忍不住悶哼了一聲:“啊……”
阮輕暮的動作快得像是一陣風,在他倒下去的瞬間,已經一躍而起。
身後,吊瓶的皮管被帶動,歪歪扭扭地跟在他身後.剛重新紮好的針頭又歪了,阮輕暮不管不顧,胡亂一伸手,把礙事的針頭膠布統統拔了扔了,飛撲到秦淵身邊。
捧著秦淵的臉,他咧嘴一笑,眉目生動又囂張:“乖,重病號就別動了。”
埋下頭,他把破了一角的唇印下,深深地吻在了秦淵幹燥的、沒有血色的唇瓣上。
輾轉,用力,卻溫柔。
“這些天,由我來負責吻你。”……
秦淵似乎悶哼了一聲,不知道是不是被帶動了傷處,還是什麼。他的身體繃緊,猝然伸出自由的一隻手,死死攬住了身邊阮輕暮的腰,往下帶了帶,讓這個忽然的吻更加深入。
劫後餘生,別來無恙,需要一個儀式感的慶祝。
平常卻熱烈,上輩子錯過了,這一生狠狠補足。……
穆婉麗端著剛從外麵叫的早餐,小心翼翼地推開門,剛想說話,身子卻忽然猛地僵住。
手裏的餐盒晃了晃,差點就要掉下去,她死命地抓住,才沒發出任何聲音。在門口站了十幾秒,她呆呆地看著床邊兩個依舊纏綿接吻的少年,沒有發出聲音,緩緩退後。
靠在外麵走廊的牆壁上,她身子微微發抖。
……
高三的最後半個學期開學早到令人發指,春節後才一周,就開始報道。所有的學生痛苦不堪,就算是最牛批的培優班學生,都沒幾個能真的做完各科老師瘋狂布置的卷子。
開學第一天,一大堆人帶著厚厚的寒假作業和試卷,正打算來最後趕一波,可剛到學校,年級大群裏,一個爆炸性的消息就炸了群。
“1班秦大佬和9班體委一起受傷住院了?我靠真的假的?”
“嚴重嗎?好好的一起受傷,怎麼回事?”
“千真萬確,有人路過辦公室聽見的,培優班的班主任懷大媽抱怨呢,說他們班的優等生隻要和那個9班的在一起,就沒好事。”
“真的吧,兩個人的確今天都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