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夏一直等那位患者來看病,他平時六點左右就關門，今天等到七點多，才等到對方。
三輛商務汽車停在門口,先下來幾個穿黑衣服的,身材魁梧，看著像是保鏢。中間的車門打開,在保鏢的保護下下來一個包裹著特別嚴實的人,身高腿長,看行動應該是個年輕人，穿的特別時尚。可惜,完全看不見臉。現在天黑的早了，七點多太陽就要落山,他還戴著墨鏡，還有口罩和大帽子。
郝文博膽小,“唐醫生,他們是來看病的嗎？”
唐夏故意逗他：“難道是來催高利貸的？”
郝文博尷尬,“催債的不能這麼時髦。”
唐夏樂了，小呆子。
中間的車上推下來一個輪椅，上麵坐著一個老人，戴著帽子，臉色蒼白。推著他的是個中年人，這人倒是沒有特意藏著臉,推著老人下來後打量了周圍，不滿的道：“這窮鄉僻壤的,醫院不會是騙咱們的吧,好大夫能在這裏？”
他聲音不低,唐夏站在門口聽得清清楚楚,唐夏“嘖”了一聲，暗暗撇嘴。
包裹嚴實的年輕人沉聲道：“可以，大夫水平不錯。”
跟在他們身後的還有一個助理，趕緊快走兩步，推開門診的門，“你們好，我們是來看病的。”
唐夏點頭，“進來吧。”
中年人一進門就聽到這話，懷疑的問：“真的假的，你家大人呢？”
唐夏不滿，“這門診就我一個大夫。”
這人看起來大大咧咧的，嗓門高，說話也不知道避諱，直接問：“那個唐大夫不是個老頭兒嗎？”
包裹嚴實的年輕人沉聲道：“那是他爺爺。”
中年人不放心，“小夥子，你看的行不行啊？”
唐夏還沒說話，那個年輕助理趕忙道：“非常行，我在網上看過他，據說特牛，不用病人說話，直接診脈就知道什麼病。”
中年人詫異的審視唐夏，“這麼厲害？”
唐夏確定了，這人不是個直腸子，就是個缺心眼兒。
“咳咳咳……”老人咳嗽了起來，一聲接著一聲，聲音嘶啞，聽起來有氣無力。
唐夏緩聲道：“進來吧，別再受了風寒。”
中年人趕緊把老人推進來，那個年輕人跟著進來，站在老人旁邊，沒再說話。
唐夏直接關了門，把那些保鏢都關在門外，“人太多會太亂，說說吧，哪裏不舒服。”
中年人問：“我聽說你看病不需要別人說話？”
唐夏笑了笑，“找茬的不用多說，真心看病的為了自己的身體著想還是說的詳細一點好。”唐夏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我是個大夫，也隻是個大夫而已，不是半仙兒。”
中年人不管他說什麼，把老人手腕拉過去，“你先把把脈，說說看。”
唐夏不解，為什麼每次質疑他，都要讓他盲猜，他真的沒他外公那水平。
自始至終那個包裹嚴實的年輕人都沒有說話，唐夏切脈的時候看他一眼，這人肯定是醫院的工作人員介紹的那個公眾人物，到現在他都不知道對方是誰。
切完脈後，唐夏道：“肺不好。”
中年人不放心的追問：“還有呢？”他質疑的問：“你摸了這麼長時間就摸出個肺不好？聽他咳嗽我也知道肺不好。”
唐夏撇撇嘴，“陰虛咳喘，腎精虧虛，肺氣不足，腎氣不納，痰熱上壅。”
中年人懵了，“沒聽懂。”
唐夏挑眉，“聽不懂你問什麼？”
中年人直接被問愣住了，挑著眉一臉震驚，這小大夫年紀不大，脾氣這麼差？
唐夏拿出問診單子，“說說吧，咳嗽多長時間了？”
助理趕緊道：“老爺子慢性支氣管炎，十幾年了，之前還得過肺氣腫，治好了，經常反複，西醫診斷是肺心病。他稍微一活動就氣短，咳嗽，喘不上來氣，甚至需要吸氧。”
唐夏一一記錄下來，問：“平時心悸嗎？”
助理也說不上來，隻能看老人。
唐夏抬頭發現中年人和那個年輕人也都看老人，唐夏蹙了蹙眉，是不是親的啊？
老人緩緩地點了點頭，唐夏放下筆，走過去在老人胸口和兩肋那裏摁了摁，“這裏疼嗎？”
老人又點了點頭。
“老爺子說句話。”
“疼。”聲音嘶啞的厲害，勉強能發出聲音。
“張嘴，我看看。”
看完後唐夏問：“是不是胃口不好？”
“是。”
“便秘嗎？”
“對。”
“尿頻？”
“也有。”
中年人聽到這裏驚喜的道：“還真可以呀，你給我叔好好看，我們不怕花錢，拿最好的藥。”
唐夏問那個包裹嚴實的人，“這是你爸爸？”
那人點了點頭，“有什麼問題？”
唐夏沒說別的，“腎肺同治，吃十天的藥。”
年輕人沉聲道：“可以少開點，我們幾天後再來一趟，再給診治。”
唐夏蹙了蹙眉，“至少也要開十天的，能不來就別來，老爺子身體不經折騰。現在天氣越來越涼了，山裏冷。”
年輕人從始至終話都不多，到這時候態度卻意外的堅持，“我們有車，不怕。”
唐夏：“……”
“咳咳咳……”老爺子這時候又咳嗽起來，助理趕緊給他拍背，拿起出隨身攜帶的吸氧機，讓他吸兩口緩一緩。
那年輕人隻是在一旁看著，一點關心的意思都沒有，唐夏不再多問，直接開了十天的藥，“你們想回來複查也可以，藥方前十天都不會變，時間上你們自己看著安排，我不管。”
對方沒再言語，唐夏直接讓郝文博去拿藥。
對方拿了藥也不需要門診給煎，帶著老人就走了。到最後，唐夏都沒認出包裹嚴實的這個人是哪個明星。
郝文博站在門口，看著三輛車陸續離開，小臉上滿是迷惑，“唐醫生，他想帶他爸爸多來檢查幾次，是真的孝順嗎？”
唐夏歎了口氣，“你覺得呢？”
“若真的孝順，哪舍得老人這麼折騰？從他的反應上看，我沒看出哪裏在意。”
唐夏搖了搖頭，“咱們負責看病就行了，別人的家事咱不管。”
郝文博乖巧的點點頭，“我記住了，出去肯定不會多說。”
“那好，我接我的車來了，我走了，晚上你自己弄點吃的。”
“好的唐醫生，我打掃完衛生就走。”這話剛落下，莊融的車就開到了門口，唐夏給他發信息讓他晚來，沒想到還是來的這麼及時。
上車之後唐夏發現莊融和平時沒有什麼不同，這讓他有些摸不準，“融融，你中午說的是認真的嗎？”
莊融還是和往常一樣，總要抓住唐夏的手，才會覺得心安，他很認真：“是。”
唐夏已經被他抓習慣了，無奈的問：“你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嗎？”
莊融看著唐夏的眼睛，嚴肅的道：“我知道，我是你男朋友，以後你就不能結婚了，就能永遠陪著我，我可以永遠保護你。”
唐夏哭笑不得，“莊融同學，對哥哥的占有欲，和愛情是有很大區別的。愛情是兩個人一輩子在一起，互相扶持，相偎相依，不管對方其中一個人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都要不背叛，不分開。”
莊融點點頭，“對，和我想的一樣。”
唐夏嘴角抽了抽，還說到他心眼裏去了。唐夏頓了頓，想了想措辭，“愛人之間不僅是這樣子，好朋友也能做到這樣，但是愛人之間很重要的一點就是……有那種衝動，你懂吧？”唐夏越說越心累，莊融肯定不懂！
沒想到莊融使勁把他抱住，“看不見你心裏就不踏實，想要擁抱你的衝動嗎？”
唐夏愣了愣，隨即紅了臉，“也不是，就是愛人之間的衝動，你還小，不懂，你先鬆開。”
莊融執拗的摟緊，任性的道：“不，我離不開你，你也不能離開我。”
這任性的語氣，好像是在撒嬌，唐夏歎氣，“你長大了就明白了，不一樣。”
莊融就認準一點：“重要的是我們可以一直在一起。”
唐夏沒好氣的問：“你以後不娶媳婦兒嗎？？
“哥，我有你就夠了。”莊融依舊抱緊唐夏，不答應就不鬆手。
唐夏無奈，“和以前有什麼區別嗎？”
莊融在唐夏的後頸上蹭了蹭臉，悶悶的道：“名分不一樣。”
唐夏被氣樂了，這是什麼邏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