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讓事情進展得更加順利,欽差扯起了皇帝的大旗。
事先他已經深思熟慮過,此舉雖有矯詔之嫌,但並沒什麼風險。
首先,皇帝“奇之”是事實,拍案也是每天都在發生的,而既然奇之了,那想和人家姑娘聊聊人生聊聊理想,也是很順理成章的事情;其次,沒有人會去找皇帝陛下去求證這麼無聊的事情;最後,就算真有人悍不畏死的去求證了,估計皇帝也早就想不起來自己當時是怎麼說的了。
既然想不起來,那以陛下的寬仁,多半會回護自己這個忠心耿耿的臣子,最終也隻能不了了之。
這些想法都沒錯,事實上,在數年之後,秦小虎終於和建文帝麵對麵正氣凜然的質問對方時,朱允炆確實是想不起來了。
不過,欽差大人沒有想到,這場博弈本來應該發生在自己和燕王妃之間,但隻不過短短兩句話,對手就換成了瑪莎本人。而且,她不假思索的就表示了強烈的反對,分明不把皇權放在眼中。
欽差相信,就算是燕王妃甚至燕王本人,都不會拒絕得這麼直接這麼沒有水平。而就是因為如此直接,導致他為之精心準備的許多道理和話術……現在都用不上了。就算是勉強用的話,這位番邦女子,多半也還是聽不懂。
在場的人中,欽差大人的思想活動無疑是最為激烈的,其他人也各有各的想法。
秦小虎覺得皇帝要見瑪莎,自然是要征詢她本人的意見,問我幹什麼?
瑪莎覺得讓我去我就去,實在是太不講道理,和這種不講道理的人有什麼可聊的?
道衍覺得作為一個男人,秦小虎的表現實在是太沒有擔當,隨隨便便就把得罪人的差事推給自己的女人,這樣於自己麵上也沒什麼光彩,又是何苦?
燕王妃則在想瑪莎這個姑娘實在是太可憐了,不但和自己的男人沒有肌膚之親,而且看上去對方也實在是對她沒有半點在意。
雖然這個時代男尊女卑,但大將軍徐達之女……就是作為王爺也是要以禮相待的。因此燕王妃從自身的角度出發,覺得自己必須為那位可憐的姑娘做點什麼。
而秦小虎與瑪莎之間的事情純屬家事,別說自己了,就是燕王、聖上,誰都管不了。
既然這樣,那就幫她對付這個道貌岸然的欽差吧。
於是,在欽差尚未發話時,燕王妃已經開口了。
“本宮與瑪莎脾氣甚是相投,情同姐妹,真是須臾也離不開。況且如今雪冷天寒,不宜長途跋涉……這樣吧,待王爺與本宮回京陛見時,帶上瑪莎拜見陛下,可好?”
欽差每句話都扣住了“姑娘”二字……畢竟強搶民女和強奪人妻本質上還是有所區別的,而因為瑪莎確實無名無分,也看不出秦小虎有任何回護之意,燕王妃幹脆就直呼其名了。
她話中那句情同姐妹,暗暗的點醒欽差,你現在想要帶走的可不是尋常之人,請三思而後行。
欽差畢竟沒有與燕王妃、徐達大將軍之女硬鋼的覺悟,也就沒有再堅持。他甚至沒等到燕王回來就匆匆的告辭返回京師去了,理由是北地天寒。
返程之前,在哀歎自己似錦前程終歸鏡花水月的同時,奏章上落下了“燕王跋扈不臣”六個濃墨重彩的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