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甜站在原地愣了愣,對陸忱說出的話感到無比意外。
他竟然同意了她的請求。
但奇怪的是,少女一點也沒感覺到有多高興。她隻是覺得意外,甚至是有些茫然和措手不及。
“啊……”
薑甜怔在原地,眼睛睜著,卻隻有嘴唇動了動。她突然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辦才好,好像說什麼都不對。
“好吧,那等……我準備好再找你……”
小姑娘低下頭抿了抿唇,磕磕絆絆地小聲說。
“那我就,就先回去了。”
不知為什麼,薑甜心裏麵忽然生出一種無端的混亂。
她抓著箱子便轉過身,匆忙地往家那邊走,腳步很急。
小姑娘能感覺到背後有一道筆直的目光,如影隨形般跟在她身後。
她身子板繃得很直,後背發麻,卻根本都不敢回頭。
而另一邊,站在原地的男人看著小姑娘的背影越來越遠。少女被白色的羽絨服包裹著,像一隻又白又純的小白兔,努力拉著箱子朝他的反方向走。
陸忱站在原地看了很久很久,直到視線內的人最後消失不見,才終於轉過身。
不想她看到,自己最失控的一麵。
——
男人回到車上,靜靜地一個人坐了一會兒,並沒有馬上離開。
他的視線滑過車內掛著的捕夢網,白色的羽毛靜靜垂在那裏一動不動,還有旁邊趴著的小熊和小兔子。
車裏的空氣中還留著一點點女孩子身上淡淡的香氣,很柔軟,很清甜的馨香,好像一切都沒有改變過。
但又一切都已經改變了。
陸忱坐在駕駛座上,看著那張捕夢網和旁邊的小擺件很久,最後終於蹙了蹙眉,忍不住傾身向前,將東西取了下來。
他想扔,甚至已經打開了窗戶,可手卻在空中頓住。
僵持半天,最後又收了回來。
男人將那些東西放到平時都看不到的儲物盒裏。
車內終於變回到它原先的樣子。
仿佛一輛嶄新的,剛出場的車,隻充斥著冰冷理性的商務氣息。什麼都沒有,什麼故事都沒發生過。
陸忱伸手打開下方的盒子,裏麵放著滿滿一層的話梅糖果。很簡易的包裝,看上去就有種久遠的年代感。
男人取了一顆出來,捏在手中,垂著眼睫靜靜地看了很久。
最後打開,放進嘴裏。
其實就是很甜的味道,很濃鬱的話梅味,沒有很特別。
但當他閉上眼,當視線被剝奪的時候,話梅糖的甜味卻被無限在舌尖放大、擴散。一下子將人拉回到了很久以前。
某個陽光明媚,春風和煦的下午。
那時候的陸忱是看不見的。
他眼裏的世界是一片黑暗,隻能感受到陽光照在身上,有著炙暖的溫度,還有醫院周圍的草坪剛剛被修剪過的,青草汁液的澀味。
每當這個時候,家裏的阿姨就會帶他來這邊坐一會,曬曬太陽。
對方知道他喜歡獨處,也總是識趣的暫時離開,等到了時間才會過來接他回病房。
而這時,卻忽然有一個人坐到了他旁邊。
他能感覺到。
“你的眼睛怎麼了?”
一道小姑娘的聲音,很稚嫩可愛的,音色脆亮。在他旁邊問道。
其實陸忱從小就不喜歡比自己小的孩子,隻覺得他們聒噪且幼稚。但那天下午,或許是純粹出於教養,又或許是出於孤獨和無聊,少年回答了那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