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六(1 / 2)

一個有故事的人,總是心事重重,特別是正處於浪漫季節的中學生,更特別是愛情這種不痛不癢不酸不甜的幼苗在滋長的時候。

秋楓為舞靈收藏自己填那首詞的事興奮了整個大腦神經,又為她拒絕觀看籃球排練而麻醉了曾經興奮過的細胞,那種感覺就猶如啃著美味的三明治時忽然發現裏麵有一條小蟲。心一下子跌到低穀,秋楓覺得人生最大的痛苦莫過於此,人生最大的悲哀莫過於此了。

空虛、寂寞、無奈之中,秋楓拿起了《天龍八部》,看了兩頁,覺得無味,便將它放回原處,來到走廊上。

走廊對麵正在大興土木。“原本是一片肥沃的土地,他們卻要在它脊梁上架起一座白森森的高樓,就像凶殘的狼將它罪惡的牙露出來,讓世界變得猙獰恐怖。”秋楓自言自語。那不絕於耳的金屬聲,喧囂聲令他本已煩躁的心更加煩躁。

“這種環境不僅打破了我的寧靜,不久的將來,白森森的建築還會擋住我遠眺的視線,擋住與我作伴的晨風。”

無處可去,無事可做,秋楓還是拿起了小說,在書中尋找黃金屋、顏如玉,尋找心中的那一片寧靜。終於,他無法擺脫精彩情節的誘感而入了迷。

無論做什麼事,一旦入迷,是一件極為可怕的事情。入迷之後就會沉迷,如果某人對某物或某事有入迷轉化為沉迷,基本上就無藥可救了。

秋楓一直以為做任何事都要全力以赴,專心致誌,但是後來,他發現進入忘我境界並非是好事,至少現在覺得不舒服。原因很簡單,就是當他翻到最後一葉時,才發現一切結束得太早了。舞靈同樣在最後一頁寫下她的心得:從直覺上看,許多事情不應該就此結束,但事實上它已經結束了,留給人們的,隻有無限的思緒,或歡樂,或悲傷,但都已經沒有意義了。因此,秋楓在想:難道就結束了?沒有!我不能讓一粒剛萌芽的種子結束它的生命。可是,我有什麼能力不讓它結束呢?

秋楓合上書,將它放在書桌上。書桌上擺滿了亂七八糟的課本,有許多書是他剛剛打開準備苦讀一陣但馬上又覺得當時心情不適合苦讀而把它反扣在桌麵上的,還有各科未寫完的練習,毫無秩序擺放的鋼筆、鉛筆、直尺、圓規、橡皮擦等,怎一個亂字了得。這正如秋楓的心情,也正如正在“咕咕”直叫的腸胃。

當肚子那種抗議的聲音傳如秋楓的耳朵時,他才發現鬧鍾的時針已經指向了四點正,而自己還沒有給腸胃一點安慰的東西。此時離晚飯時間還有一個半小時,秋楓摸了摸衣袋裏的五十元錢,衝動地很想拿著它去食品店弄一點東西來糊弄一下肚子,但一想到心中的重大計劃,終於忍住了。他長長地打了一個嗬欠,睡意頓時襲擊而來,便仰二八叉的到在床上,腦海中又浮現出與舞靈相識後的種種欣喜與失落,時而甜蜜,時而酸澀,翻來翻去睡不著。

秋楓覺得自己在床上躺了一個世紀的時候,腦中一陣清醒,一陣迷糊,又一個哈欠之後,終於沉沉睡去。待他徹底清醒過來,時間已是晚上七點,晚飯時間早已過去。吃飯時間一過,就意味著肚子苦苦等待幾個小時所期盼的時刻已不複存在,必須再苦撐幾個小時或一個夜晚等待下一個機會。當然,這種情況隻針對像秋楓這類經濟跟不上的學生,若是身邊隨時有money的人,沒有趕上學校的開飯時間,照樣可以到飯店是美餐一頓。

秋楓實在擋不住腸胃的糾纏了,便翻遍了宿舍的每一個角落,終於找到了平時積累起來打開水的毛票,共計一元,拿到食品店買回一塊硬餅幹,和著一大杯涼水吃了下去,算是對腸胃有了一個交待。

秋楓覺得當日應該做的事已經完成,剩下的就是完成本周末的作業,於是走到水龍頭跟前,澆了一些微涼的水在臉上。這算是對大腦神經的刺激,叫做“洗麵”。“洗麵”很容易做到,早在三年前,飯後洗臉就成了秋楓的習慣。若是飯後少了這個程序,他就會覺得臉上有一層蛛網似的東西網住,極不自在。後來,他在某本雜誌上看見一則常識,飯後洗臉可以避免一種叫“痘痘”的東西在臉上滋長,就更將飯後洗臉作為必做的事情。

“洗麵”這件大事完成之後,秋楓坐到書桌旁準備做正事。但是,剛把課本打開,他就覺得應該出去走走,這樣有益身心健康,於是鎖上房門就離開了。

秋楓穿過長長的街道,到了城中最熱鬧繁華的地方。各種鋪麵中漂出各種曲調的音樂。一家服裝商店門前擺了兩個半人高的音箱,正嘶啞著“嗓子”高唱“抱一抱來抱一抱,抱得那個妹妹笑彎了腰”的歌曲。門的兩邊各站一個標致的女服務員,雙手不停地拍掌,口中不停地叫著“進來看看,進來瞧瞧,換季清倉大處理,全場服裝七點五折優惠”。一層不變的語調和清脆的掌聲竟能透過音樂家的歌聲清晰地傳入行人的耳朵,秋楓不得不佩服。

秋楓見門邊的塑料模特身上穿著一件極為順眼的T恤,標價65元,就走過去問服務員打七點五折後的價格,服務員滿臉笑容的回答說:“就是這個價格,我們已經打過折了。”秋楓伸手捏了捏那件T恤,布料一般,沒有再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