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回歸大海的歌。”停了片刻,他的目光終於聚焦在小王爺身上,輕聲強調道,“月姬喜歡大海。”
話音剛落,他就又劇烈的咳嗽起來,像是要把肺都咳出來一樣。
小王爺眼睛深邃又透徹,三兩步踱到桌邊倒了杯白水給他。
連書涯又低低的咳嗽兩聲,接過了茶,纖瘦的手指扣在茶盞上,顯出異樣的蒼白——他實在憔悴的厲害。
可小王爺卻沒注意到他的憔悴,他腦子裏還在轉著鮫人歌。
那是鮫人無拘無束翱翔四海的自由之歌,月姬死的時候為什麼要唱這首歌?
許應闕被折磨而死,屍體為什麼會掛在月姬住所前?是警告?還是威懾?
亦或者……是預告?
這一切,又跟“鮫人”有什麼關係?
日光悄無聲息的穿過窗欞,灑在小王爺淺色的衣襟上,有些調皮的可愛。
時間漸久,小王爺趕著回府吃晚飯,也沒了兜圈子的耐心。
眼見連書涯緩了過來,他徑直開口道:“你們做了什麼?書涯,敵人潛伏在暗處,隨時能要你的命……本王已經查到了這裏,隱瞞沒有意義。”
兩人麵上的風淡雲輕被小王爺一語揭去,腥風血雨一下就灌進了兩人的眸子。
連書涯嘴唇動了下,聲音還未離開口腔,就被小王爺虛虛抬起的一隻手擋下。
“開口若是撒謊,便不必開口,”他輕輕的靠在椅子上,身上原有的那股子慵懶散漫悄無聲息的換成了一種胸有成竹的篤定自信,“穆雲左不曾虧待你,你卻任憑他深陷泥沼,書涯,你可知道,還有三日,若不能證明他無辜,他便會被削軍籍去將銜,脫戰甲斬首級。”
他定定的看向連書涯,目光恍如一把直插人心的利劍:“自己犯的事,便該自己擔著,不管是為了你自己,還是為了穆雲左,不要隱瞞,不要說謊。”
連書涯死死的咬著牙,眼神裏是一種筋疲力盡的堅持:“我們什麼都沒做。”
“那明月樓裏來往貴胄多如繁星,為何凶手挑中了宋承安?又為什麼要虐殺許應闕?而你,又為什麼遭到襲擊?凶手目的如此明確,你還要說……你們什麼都沒做?”㊣ωWW.メ伍2⓪メS.С○м҈
“你還沒見過他們的屍體吧?你應該去看看……宋承安至今不肯閉眼沒有蓋棺,許應闕腿骨被抽渾身血肉模糊,月姬被一刀割喉詭異離世,現在凶手也盯上你了,你說,那把懲罰之刀什麼時候會落在你頭上?”
“我……”
“那個人用快刀報複了宋承安,用帶鉤子的漁網和剔骨刀報複了許應闕,那麼你呢?他會怎麼報複你?”
連書涯的臉頰繃緊,眼睛蒙上薄薄的一層灰,口上卻格外堅定,道:“不會的。”
他倔強的不肯鬆口,道:“這不是報複,我們什麼都沒做。”
可他畢竟也隻是個尚未及冠的少年,多日鬱鬱,早讓他管不住自己的表情,他這樣的神色分明告訴別人他心裏有事。
小王爺是多機靈的人,隻一眼就咂摸出了他的不對勁來。
可他不動聲色,隻輕輕笑了下,定定看著連書涯,半晌,淡淡開口道:“今日你自己說,來日本王可保你一家平安,不牽連家人……書涯,本王手裏掌握的東西,足夠將你們藏起來的事抖個幹淨。”
連書涯不為所動,沒有半分相信的意思。
小王爺也不惱,隻笑吟吟道:“北水有海國,國中多島嶼,其間生鮫人,鮫人者,人首魚尾,貌美善歌……鮫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