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憐憫過,也曾散盡家財來收納那些殘弱,他曾心疼過,可這些迫不得己這些小心翼翼在如雪花般飛來的利益麵前,一錢不值,終於慢慢成了時間剪影下淡漠的幾乎看不清模樣的影子。
仿佛那些精靈從不曾不幸,他們所經曆的一切都隻是為了最終的重生,他已看不見別人的苦難,甚至他自己在別苑裏圈養了一隻“鮫人”。
如今永和六年,他手下五年一出的“鮫人”已出了六批,那些嬌美的麵龐早已模糊在記憶裏,他隻記得賬本上美麗的數字。
青妖輕輕的笑,越聽那些話,他麵上的笑容就越燦爛,“斷骨蛻變,脫胎重生……好!廢物利用,飛黃騰達,好啊,好的很!”
那些為了膚色水嫩平滑,為了與鯥魚尾徹底融合而服用的湯藥,會讓鮫人的容貌容易保持青春,他們就如傳說中的鮫人,美麗而優雅,就連消失也是一夕衰敗,不會衰老沒有衰老。
沒有鮫人能活過二十五歲,他們就像傳說中一樣,到了時間就會如睡著一般死去,沒有征兆,隻要閉上眼,就再也不會睜開眼,連死亡也維持最美麗的樣子。
青妖笑的停不下來,如雪般晶瑩剔透的容顏妖嬈的不似凡人,他看著宋明遠,仿佛看著一個笑話。
“那麼,為了感謝你對鮫人的友好,我給你一次選擇,”好不容易停下了笑,青妖露出慣常的溫柔多情模樣,“宋承安是你的血脈,要讓他複生,你便需獻骨獻血,來引動他死寂的靈魂,你願意麼?”
此刻他居高臨下,目光冷銳淡漠,魔鬼樣要引人自蹈死地。
宋明遠看著在棺材裏直挺挺坐著的宋承安,仿佛聽見那俊秀的兒郎恭敬的叫自己大父。
宋明遠道:“我願意。”
他已老態龍鍾天命不久,他的孫兒卻還年輕,他們宋家的血脈不能斷。
此刻的他已不再是官海沉浮數十年的宋大人,而是宋承安的祖父宋明遠,他腦子仿佛混沌,隻有最初的念頭堅定清晰。
火焰已經越來越大,神仙也似的男人揮動袍袖,將一把泛著銅鏽光澤的剔骨刀扔在宋明遠麵前,輕輕的、蠱惑一般的道:“那麼,宋明遠,按我說的做,你做的越到位,宋承安的身體恢複的就越完美,來,撿起刀。”
宋明遠臉部抽動了下,緩緩撿起刀,入魔也似喃喃道:“救安兒,求你,一定要救安兒。”
“放心,我一定會把你的安兒還給你。”青妖淡淡笑著,看也不看在外圍跳腳的刑朝,對他那一聲聲“放肆、大膽、竟敢加害朝廷命官”充耳不聞,他的世界裏似乎就隻剩下了那一個跪在他麵前的罪人。“刺下去,就從腳踝開始,輕輕的,輕輕的劃,別傷著骨頭……對,就這樣,做的很好,你看,宋承安的左腿已經可以動了,來,把腿骨抽出來。”
“哢!”那把切骨的到重重落下,終於將瘦弱軀體內的森森白骨切斷,宋明遠發出嘶啞難聽的慘叫,手裏的刀當啷落地。
“沒事的,”青妖聲音越發溫柔,“你看,宋承安在看著你呢。”
宋明遠抬起模糊渾濁的眼睛,正對上宋承安灰白無神的瞳孔,卻見宋承安那枯萎花瓣一樣的嘴唇緩緩開啟,叫他:“大父。”
宋明遠眼眶瞬間濕了。
“繼續吧。”他聽見耳邊有人說。
宋明遠疼的幾乎抽過去,可他沒有,他又一次撿起刀,朝著自己的右腿劃下去。
鮮血的腥味撲鼻而來,刑朝的額頭冷汗涔涔,沉默了半天,才低聲朝仲孫戟道:“就這麼看著?”
就這麼看著的話,他都能想象出魏大人那冷厲的視線和自己皮開肉綻的下場!
瞬間冷汗就下來了!
宋明遠的左腿骨已被他自己愣生生扯了出來,右腿腿骨也正在剝離,光是看著就讓他頭皮發麻,
可仲孫戟卻仍淡淡的,像個純然的看客,道:“不然呢?木地板上浸了鬆油,他身上還帶著迷香,或者是幻香,你看看宋太傅……我敢保證,你稍微一動,怎麼躺下的都不知道。”
“再說,宋太傅做的那些事,你想去管受害者最後豁命的報複?”不等刑朝反駁,他又自顧自道:“看著吧,我那裏有上好的藥,你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