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蟻齧心的痛苦會讓他學會放棄,學會拋棄。
小王爺隻覺身體一時熱一時冷,意識浮浮沉沉的,仿佛聽見了那些話,又仿佛沒聽見。
他模模糊糊的想,什麼不是他的?要他放棄什麼?
還沒等這念頭轉完,好不容易有些清醒的腦袋就捕捉到了那人鍥而不舍的勸降:“別忘記我們的交易,你自願放棄它,就可以帶著你的朋友安全的離開,你本來也不需要它。”
什麼?到底讓他放棄什麼?!
可那不重要,小王爺額上冷汗涔涔,於極致疼痛中睜開雙眼,用還帶著一層水務的桃花眼茫然的看向聲音來源處。
他說:“啊,是你啊,埃達拉祭祀。”
他說的很慢,語音裏還有些漫不經心,還有顯而易見的虛弱。
埃達拉祭祀依舊隱在黑暗的角落,沒有說話,隻靜靜的看他。
蕭夜冷又說:“你一直讓我放棄,可是……我要放棄什麼呢?”
滴答。
有猩紅色的血液從東方的龍頭滴入紅色純澈的池水裏,瞬間就又消散。
蕭夜冷費力的聚攏了分散的視線,抬眼看向那滴血的龍頭。
“你知道要放棄什麼,”埃達拉說,“你隻是不承認。”
蕭夜冷額上的冷汗越來越多,也隨著他手腕上的鮮血湧入身下的水池,他費力的喘息著,緩了片刻,才道:“我不知道。”
埃達拉發出冷笑:“你的右手手腕都被切開,同樣的傷口也出現在你那位朋友身上,在你四周共有八個龍首,第一個已經滴血,第二個開始滴血時,我會切開你的左手腕,你還不知道你要放棄什麼,那麼第三個滴血時,就切開右腳腕,然後是左腳……直到你放棄該放棄的東西為止。”
“如果他熬不住死了,也沒關係,”埃達拉淡淡的說,“你還有許多在乎的人。”
小王爺身體的熱量一點點流失,連嘴唇都變為了灰青色,仿佛下一秒就會凍僵,他的意識已經又一次陷入混沌,但埃達拉的話還是堅定的傳入他腦海。
意識是一種很奇妙的東西,他仿佛清醒,又仿佛沒有,他清醒的知道自己受製於人,清楚的知道自己要尋找什麼東西,但他卻並不知道自己要找什麼。
他感覺自己走在了自己心中,看著過往一幕幕重演。
“給你。”擲地有聲的少年音落入耳中,帶著並不能很好掩飾的雀躍。
躺在床上的小童無知無覺,眼角還掛著淚痕,像是夢裏也在疼痛。
那張臉實在太熟悉,小王爺隻看一眼就認出了——那是自己,八年前病危垂死的自己,那時的疼痛窒息似乎又倒流而回,讓他連呼吸都是燒灼肺腑的疼痛。
夢裏都是煎熬,哭著喊疼,喊怕,喊的父皇都落了淚,然後就在疼痛中睡了過去,不,或許是暈了過去。
那段記憶太模糊了,他的過往重重都不堪回首,從閻王手裏搶命,搶來一回算一回,他們都說他豁達,說他從不耽於往事。
小王爺想,可不就得豁達嘛,所以有關那十二年的記憶,都有極致疼痛的影子,他得多自虐,才會去回憶。
“蕭夜冷,不要哭。”
怎麼回事?那個少年是誰?他是在……哄他嗎?哄睡著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