銘寒細細梳理所有關於第一神偷的信息,那些信息就像數條無序的線扭結在一起,一條線是小老頭說的,一條線是那本漫畫書,一條線是賈藍憶,每一條線又分出無數股細線纏繞打結。銘寒把前兩條線拎出來放到一邊,細細看第三條線,賈藍憶的話裏,有多少可信?賈藍憶的的確確找到了鵬羽令,而且又確確實實和畫麵中拿著鵬羽令的少女十分相似,這說明他大多數的話是可信的,那他又在隱瞞什麼呢?之前沒有關注過的結點被放大,放大,再放大。
賈藍憶的師父是第一神偷的徒弟,按輩分,賈藍憶應該稱第一神偷為師公,但……這個稱呼賈藍憶從來沒叫過!第一神偷,賈藍憶稱自己的師公為第一神偷!這一點銘寒十分確定。賈藍憶被抓之後說是要回去找師父問消息,但跟蹤他的神師們都表示,賈藍憶沒有去找過疑似他師父的任何人,甚至當晚回去後都沒有出過府,第二天早上出府也隻是滿街亂轉!他的師父究竟是誰?他跟第一神偷究竟什麼關係?
“銘寒,”賈藍憶忽然道,“書上記載的,並不一定是真的。”
如同一滴冰水滴進燒沸的油鍋裏,“刺啦”油星四濺。對呀,書裏的東西並不一定是真的,更何況一本以貓寫人供人娛樂的漫畫書!如果……假如……若是畫麵中的少女就是第一神偷,假設她當時的年齡是十八歲,那麼她現在的年齡……一百零五歲!一百零五歲!金翼島現如今最高壽之人的年齡,也就是賈拉爾子爵府的老太太,賈藍憶的曾祖母!
如果一切假設為真,那所有一切都合理了,包括賈藍憶被抓當晚回去後見了他曾祖母,包括他說自己師父忘性比記性大,以及那句“我師父將……將實情告訴我時,我就覺得第一神偷將偷來的鵬羽令放在四望山”中,不協調的停頓,他本來是想說“我師父將偷來的鵬羽令放在四望山的”吧?還有,銘寒突然想到一點,賈藍憶似乎從來沒有說過自己是第一神偷的再傳弟子,一切都隻是他們的猜測而已!
哈,原來如此!原來賈藍憶身後的高人正是他的師父,他的曾祖母,真正的第一神偷!
“畫麵裏的人……就是你師父?”銘寒問。
賈藍憶知道銘寒全部想通了,而她說的是畫麵裏的人,沒有提自己曾祖母,賈藍憶不免感激地看銘寒一眼,點頭。
思緒翻飛如白駒過隙,銘寒想了很多,但實際隻過了很短的時間。羅青峰看著二人互動,道:“父債子還,既然偷鵬羽令的是你師父,由你找回來也是理所應當!”說著把腳從賈藍憶肩膀上移開:“起來,躺在地上裝什麼死!”
賈藍憶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一手捂著受傷的胳膊向供桌走去。
“香爐我第一時間就看過了,沒有。”羅青峰道。這也是他一開始認為銘寒將鵬羽令藏起來的原因。
賈藍憶與銘寒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出了疑惑,但誰都沒說什麼。賈藍憶托著受傷的肩膀繼續找,銘寒被神術困住動彈不得,隻能轉著腦袋四下張望。
羅青峰使了使眼色,他的兩個手下便走過去,像看管犯人似的緊緊跟著賈藍憶。銘寒也不例外,也有兩個人走過來緊緊盯著她。
銘寒無語道:“親叔叔,您用神術捆著我,不用他們倆看著了吧?”
“叔叔”這個稱呼,依舊讓羅青峰有些不自在,他微微皺眉,沒說話。
銘寒繼續道:“叔叔叔叔,您要讓人看著我也行,換兩個愛幹淨的行不行?他們倆身上,哎……”
拖著尾音的歎氣悠悠而無奈,再配上銘寒嫌棄的表情,生生讓她麵前的倆人紛紛抬起胳膊聞自己身上的味道,沒怪味啊!
銘寒脖子向後靠,臉上表情更嫌棄。
這下,羅青峰身後的三名手下,連帶跟著賈藍憶的倆人,都齊齊抬起胳膊聞自己身上的味道,也沒什麼難聞的啊!
銘寒盡量屏住呼吸,道:“兩位大叔,我提個小小的建議哈,你們倆試試聞聞對方。”
兩名大漢對視一眼,紛紛把抬起的胳膊和腦袋湊向對方。
“對對對,就這樣,先深呼吸,吸氣,吸滿,然後慢慢呼氣,不能太快哦,慢慢呼,慢慢呼,好,就現在,再吸氣,用力吸!”
“嘔……”兩名大漢齊齊側頭幹嘔,一個比一個惡心得厲害。
其餘幾名大漢看著同伴的反應,好奇地紛紛效仿,深吸一口氣聞身旁的同伴,結果,此起彼伏的幹嘔聲在大殿中響起。
羅青峰硬生生將抬起一半的胳膊給壓了下去。
掛在牆上的小老頭、撲扇翅膀的小灰、疼得恨不得罵人的賈藍憶,全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羅青峰臉色鐵青。他們這些人在條件惡劣的荒島上,每天想著的都是怎麼不受渴不餓肚子,怎麼在猛獸的圍獵中活下去,洗澡對他們而言,絕對是一件奢侈的事情。而他們被人接回金翼島,一回來又忙著抓人,也隻來得及換了身正常的衣服——當然,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們已經習慣了身體的肮髒,壓根就沒想起來要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