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夏覺得時落會帶他來道觀一事挺稀奇的。
從小接受唯物主義世界觀教育,佛寺和道觀這類地方於沐夏來講,就相當於曆史人文類旅遊景點。
於道觀裏求姻緣,隻不過是人類的一種心靈寄托罷了。
直白來說,向神靈求姻緣,根本無用。
但比起向神求姻緣是否有用,沐夏更擔心的是時間問題。
汽車一路走來,直往城外走。
越往外走,路旁人家越少。
行到後來,竟隻剩下公路兩旁的路燈還亮著。
沐夏以為隻有路燈已經夠偏了,沒想到路線還能更偏。
也不知道具體走到哪裏的時候,車子往路旁小道一拐。
這下好了,連路燈也沒有了。
自此,窗外漆黑一片,黑咕隆咚的,什麼都看不見。
沐夏自認不懼鬼怪。
但,也隻是自認而已。
他身體極為誠實的往時落懷裏縮一縮,再縮一縮。
“落落,你說的道觀具體在哪兒啊?”
這哪裏是去道觀?
這分明像是遭遇了惡毒司機,被帶到荒無人煙處搶劫來的。
沐夏腦子裏甚至還過了好幾種殺人拋屍的方法。
是就地挖坑土埋?
還是分屍四散拋棄?
身上的身份證件包括衣服也都要燒掉吧?
沐夏為自己的想法打了一個寒顫,望向前座陌生司機的目光也帶了審視,就怕對方突然露出凶惡麵貌持刀搶劫。
因著亂七八糟的腦補,還特意把窗戶開大了些,以防心懷不軌的司機在車裏散布迷藥。
“怎麼感覺路越來越偏啊?”
沐夏跟時落咬耳朵,“不是被司機騙了吧?”
時落瞬間就猜到了沐夏小腦袋瓜裏想的東西,好笑的揉了下他的頭發,直至將他頭發揉成一個雞窩頭,方才道:“害怕了?”
聲音低沉,隻沐夏能聽見。
沐夏沒回話,但他的身體卻誠實的回答了這個問題。
他又往時落懷裏縮了縮,恨不能化身一個小倉鼠,沿著時落的衣袖鑽進去。
時落便環住他的腰,親昵的吻了下他的額。
“放心,沒走偏。”
“可是這麼晚了,道觀還開門嗎?”
“我和裏麵的一位道長有私交,進門參拜沒問題。而且今晚隻是住宿,明天才是正式參拜。”
沐夏還想說話,忽然瞧見時落背對的那扇窗外飄過一道白色鬼影,霎時嚇得大叫一聲,直接把頭埋在了時落的肩窩裏。
頭下肩膀聳動。
是時落在悶聲發笑。
沐夏覺出時落這是在笑話他,訕訕一笑,悄咪咪的抬起了頭。
對麵車窗外黑漆漆的一片,什麼東西都沒有。
沐夏剛舒一口氣,就聽時落道:“剛剛那個地方是個墓地,據說經過的車輛偶爾會瞧見什麼白色鬼影……”
沐夏嚇得又把頭埋進了時落的肩窩裏。
不出意料的,引來了時落的第二波悶笑。
“騙你的。哪裏有什麼鬼影,就算有也是錯覺。”
沐夏心魂未定,慢吞吞道:“可我剛剛……”
話未說完,車子顛簸一下,停了。
沐夏還想繼續說下去,便見黑漆漆的車窗外亮起一盞燈籠。
一男子青黑麵龐出現在燈籠旁邊,咧嘴朝沐夏微微一笑。
這一幕像極了恐怖故事裏,夜裏貼著窗玻璃往屋內瞧的青白鬼臉。
沐夏:“!!”
剛放下去那點心驟然提了起來。
沐夏驚嚇過度,小臉兒煞白,渾身的血液都變冷了。
眼前忽然蒙上一道陰影。
時落單手擋住沐夏視線,環住他輕輕拍打他的背脊。
“別怕,沒事,是人。”
開門聲響起,時落牽著沐夏走出來後,才放開遮在沐夏眼前的手。
沐夏這才發現方才那個鬼臉是一道士。
他穿著一身道袍,手上提一白色燈籠,嘻嘻笑道:“抱歉,我好想嚇到你了。”
嘴上道歉,麵上卻沒一點歉意,反而一直眯眼盯著沐夏。
怪奇怪的。
沐夏皺眉,沒搭理對方,打量起四周環境。
卻見周遭除了麵前這盞燈籠外,俱是漆黑一片。
而燈籠的後麵,隱隱能看到一扇木門,像是古代大宅裏的後門。
沐夏直覺這地方有些詭異,不由往時落那邊靠了靠,捏緊了他的手。
心裏有個聲音告訴他,這地方不對勁,要快點離開。
但沐夏環顧一周,開口的第一句話卻是:“為什麼不開車前燈?”
話音剛落,就聽‘啪嗒’一聲響,汽車前燈開了。
光線暈開,照亮了前方大片土地,多少驅散了沐夏心裏的恐慌。
他不願同那小道說話,隻好捏了捏時落的手:“這地方好奇怪啊,我們回去吧。”
時落安撫性的拍了拍沐夏的手背:“別怕,沒事,我在。”
沐夏癟癟嘴,不說話了。
“荒郊野嶺的,二位遠道而來,不若就此小憩一宿。”
那道人朝沐夏淡淡一笑,“在下道號無相,在此恭候二位多時。”
沐夏:“……”
他心裏有些疑惑,但還是壓了下來,同時落肩並著肩,一道進了道觀後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