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俞看著她們從林爍的女朋友問題,談到結婚生孩子,最後又繞回到關於家裏小輩的婚姻上。
徐慧也不忌諱林俞就在旁邊。小聲問楊懷玉說:“你們是怎麼打算的,這將來小俞他們大哥要是結婚,我們這邊張羅還是西川那邊?”
“西川那邊我們哪兒管得著。”楊懷玉說:“但我和小俞他爸肯定得看著他結婚,這同樣是當父母的心情,得替他把把關,將來等他有了自己的孩子,我們才算對得起當年遠山兩口子的情誼。”
許是見著林俞沉默太久,徐慧問他:“怎麼了?發什麼呆?”
“沒什麼。”林俞笑笑,突然問楊懷玉:“媽,要是不結婚呢?”
“什麼不結婚?”楊懷玉讓他問得愣了一下,“誰不結婚?”
“我。”林俞直視著楊懷玉的眼睛,“我很早之前就想過這個問題了,我這輩子從來就沒有結婚的打算的,隻是還沒來得及告訴你和爸。”
他的眼神太認真了,楊懷玉沒辦法當成他隻是隨口一說。
這兒子打小就有自己的盤算和主意。
楊懷玉並沒有想象中那樣的反應,也沒直接說哪有人不結婚的這樣的話。
她隻是很溫柔地問了林俞一句:“那你能不能告訴媽,為什麼?”
林俞搖搖頭,他說:“你們自己不都說了,我四體不勤五穀不分,誰和我結婚誰倒黴吧,就不禍害別人了。”
楊懷玉欲言又止。
林俞當場拿話堵上去:“又嫌我?我可以每月給家裏上交生活費,我每頓少吃一點,你和我爸養我一個人應該不難。”
楊懷玉抽他:“存心氣我。”
這個話題就此揭過。
林俞算是給家裏先打了個小小的預防針,他知道他媽肯定會告訴他爸,就是不知道老頭子是什麼樣的態度。
但林俞還沒來得及試探他爸,就有事鬧上門。
林俞直到那件事情發生,都還沒有搞清楚具體是怎麼回事。
那天林爍帶著自己的女朋友說要出去逛逛,林俞正好沒事,盡地主之誼推薦了幾處還不錯的去處。
他留在意玲瓏的店裏,手上雕的是年前一個客戶下的訂單的初胚。
“誰是林俞?!滾出來!”這聲叫囂在門口響起的時候,林俞抬頭往門外掃了一眼。
他看見了一個大概二十七八歲左右的男人。
在這還帶著涼意的時節穿著一件露膀子的馬褂,膀大腰圓,寸頭,手裏拎著棍子。
林俞以為是上門鬧事的,攔住要出去的活計,自己放下東西走出去。
這些年什麼人的交道他都打過,這種事也不是第一次遇見。
“誰讓你來的?”林俞站在門前的石階上問。
對方看了林俞兩眼,指著他說:“我不找事,你把林俞叫出來,聽說他就是這意玲瓏的老板,老子今天還非得見識見識。”
林俞皺眉,他說:“我就是。”
“你他媽騙鬼呢。”對方把棍子往地上一杵,上下打量他,“聽清楚了,我找的是李隨聲那狗東西的姘頭,兩個男人不要臉的攪和,你難道也想試試?”
林俞臉色變冷,李隨聲今天並沒有在。
林俞幹幹淨淨在那兒站著,往下一步,重複:“我就是你口中的林俞,是這意玲瓏的老板,但你嘴巴再這麼不幹不淨的,我就報警處理了。”
那男的先是不信,然後看著林俞好半晌,最後一口唾沫吐在腳邊說:“操,還真他媽是你啊。”他隨即點點頭說:“行,找著人就好辦。”
那寸頭朝後一揮手,原本在對麵路邊的七八個人拿著棍棒湊過來。
寸頭:“給我砸!”
然後所有人就衝進了店裏。
林俞任由那些人撞著自己肩膀衝進店裏,任由身後響起桌椅斷裂玻璃碎響的聲音。
林俞眼睛看著寸頭,側頭吩咐正慌亂的活計說:“沒事,都出來,讓他們砸。”
夥計手足無措:“小老板……”
周圍的人越聚越多,對著店裏麵指指點點,有不少平日裏和林俞打過交道的,都試圖幫忙,被林俞製止了。這就是一夥流氓,林俞不想傷及無辜。
大約十分鍾以後,混亂停歇,滿地狼藉。
寸頭腳踩一斷腳椅子,放話說:“今天就這麼放過你,但你記住了,別再讓我逮著一次,不然我讓你和李隨聲誰都吃不了兜著走!”
林俞挑眉:“是嗎?”
他說:“那請你也記住了,我意玲瓏今日被人砸了招牌,勢必百倍討還。”
林俞留下店裏的幾個人清算損失,一個人先匆匆回了趟家。
那是午後,剛到門口就見著匆匆出來的林曼姝,她逮著林俞的胳膊就往外麵推,說:“走走走,先別進去,今天有人來家裏鬧事了。”
林俞身體一僵,他就怕是這樣,所以才急著回來。
他連忙問:“沒事吧?有沒有人受傷?”
“我們肯定沒事,有事的是你。”
她話剛落,裏麵就響起一聲怒吼:“曼姝,你給我鬆開他!讓他滾進來!”
林俞對上小姑著急的眼神,又看了看門內站在院子裏的林柏從。
他抬腳走進去。
“爸。”林俞叫了聲。
林柏從的臉色很沉,風雨欲來的那種沉。這麼多年林俞見過老頭子生氣很多回,還看著這臉色,心還是一直往下掉。
“爸。”林俞又叫了一聲。
林柏從:“你還有臉叫我。”
這話說得不重,語氣很輕,但讓林俞心下一顫。
那年出櫃,瓢潑大雨,他跪在門前,林柏從也是這幅神情,他說你還有臉叫我。
林俞喉嚨發澀,他甚至沒辦法思考,不知道具體是哪裏出了問題。
林柏從替他解惑,開口說:“很好,你很好。你現在聰明絕頂,不僅僅會找你媽先迂回,不結婚,你不結婚你就跟男人鬼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