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看著兒子削尖的下巴,林柏從到底是沒了言語。
這兒子半年來做得無可挑剔,意玲瓏穩步上升,手藝也沒落下,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心裏都有分寸。他媽想盡辦法給他進補,就是不見胖,短短時間下顎已經俞見沉穩的弧度。
林柏從甚至在某些時刻,能從這小兒子身上看見大兒子的影子。
這讓他所有的指責和教訓都如鯁在喉。
哪有做父母的不心疼兒子。
他林柏從當家這麼些年,要說心硬在林家也是數一數二,可是偏偏對著這兒子沒了辦法。
做老子的心裏百轉千回,即使心軟,口頭上那是一個字都不會露。
最後隻是說:“你接的那個項目時間那麼緊,要是做不過來,我這邊給你調一半的人手。”
“可以嗎?”林俞聽見這話回神,一臉占了便宜地興奮,開口說:“那你那邊豈不是要拖進程?”
“我這邊不急。”林柏從掃他一眼,“但說清楚,所有的人工費你自己掏。”
“這沒問題啊。”
父子倆轉了話題,開始就工作上的事展開討論。
楊懷玉轉出來拍了林柏從的背一巴掌說:“行了行了,說到這個就沒完沒了的,淨耽誤兒子時間。”
轉頭又問林俞:“吃好沒?吃好就快點出門,不然等下又火急火燎地不看路。”
“好了好了。”林俞放下碗站起來,“那我出門了爸媽,你們慢慢吃。”
林俞拿上包出了院子,兩口子等到徹底看不見他身影的時候才同時收回視線。
楊懷玉拿了碗在林柏從旁邊坐下,一言不發。
林柏從夾了一筷子涼菜放妻子碗裏,見她半天不動,才開口說:“發什麼愣?”
楊懷玉抬起眼,林柏從才注意到她眼睛紅了。
“你這是幹什麼?”林柏從皺眉。
楊懷玉瞪他一眼,“你管我?我心疼兒子不行啊,你看看他忙起來沒日沒夜。你說家裏這是造了什麼孽,怎麼偏偏就是這倆孩子呢?”
“好好的又提這個做什麼?”林柏從被妻子眼睛紅得心焦,語氣不好。
楊懷玉:“你當我想提?這大半年了,你沒從兒子嘴裏聽到過舟堯的名字吧,可你看他樣子像是能忘?”
林柏從停頓兩秒,“隻是時間還不夠長。”
“多長才算長?老林啊。”楊懷玉突然感慨,“你說我們活這麼大歲數,這麼自欺欺人到底是為了什麼?說是為了孩子好,可這到頭來沒有一個人是開心的。”
“等到將來被周圍的人指責,連立足都做不到就開心了?”林柏從有自己的堅持。
楊懷玉哭出聲,“我就是想讓兒子活得高興點,他高興了比什麼都強。將來的事情誰說得準啊,過一天算一天,就算孩子過不下去了不是還有我們?林家難道養不起?你說說你自己,幸辛苦苦大半輩子為的是誰,不就是為了孩子?”
林柏從半晌沒開口,最後給楊懷玉夾菜說:“少說兩句,吃飯吧。”
林俞無從得知父母的對話,對他來說,事情能有現在這個局麵實際上是好的。就像他哥說的,這隻是一場持久戰,但絕對好過林俞最初所設想的結局千百倍。
至少父母都在,健健康康無病無災。
他雖見不著他哥,但是不代表天長日久地見不著。
項目進展很順利。
古建築在木雕藝術中所獨居的裝飾體現向來獨一無二,門楣、屋椽、窗格、欄杆,所雕刻呈現出來的,無不顯示出古樸典雅富貴華麗。
林俞是在項目進行至三分之一的時候,第一次收到了來自於聞舟堯的消息。
信是一個風塵仆仆的年輕人送來的。
皮膚黝黑,看起來憨厚老實,一笑就露出一口大白牙。
他站在林家大宅門前,開口問的是:“請問聞舟堯媳婦兒是住在這裏嗎?”
把當時剛從店裏回來的林爍兩兄弟臊了個相看兩無言。
林爍女朋友回家了,但兩人的感情算是穩定下來,就等著訂婚。他好歹是萬花叢中過過,所以不比林皓,先冷了臉開口說:“這是聞舟堯家,他是我們大哥,但是他婚都沒結,哪兒來你說的媳婦兒。”
林皓這會兒轉過彎來了,扯著林爍的袖子,臉色漲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