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俞不是什麼都不懂,最初聞舟堯決定前往敦州,其中一個原因就是因為那裏比聞家所安排的其他的地方更艱險,他說隻需要兩年時間。如今信中提及歸期提前,那意味著功勳的背後必定經曆過數不盡潛藏的危險。
但是林俞甚至連給他回一封家信都做不到。
從拿了信回來就魂不守舍的,晚上一家人都忙完了在院子裏圍坐閑聊。
這是這半年來準時上演的家庭項目。
作為發起人,楊懷玉試圖用這樣的方式轉換一下低迷的家庭氛圍。林俞一向是第一個響應的,幾個月來他出奇配合。
他這個罪魁禍首都配合了,其他人沒理由拒絕。這就導致天氣漸漸熱起來建京人都不愛出門的時候,林家的院子裏,一到晚上反而最熱鬧起來。
楊懷玉和徐慧在廊下納鞋底,這活計也不知道今年為什麼格外流行,街坊的婦女老太太沒事就紮堆幹這個,一邊家長裏短跟人閑扯。
至今家裏所有人每人至少都有兩雙了。
林柏從和二叔林長春都穿著汗衫蹲在石階上,低頭研究三叔前段時間剛寄回來的,據說是漢唐時期的一破瓷片。
小姑出門約會還沒回來。
林俞被林爍他們拉著,在石桌上打紙牌。
“該你了。”林皓催促,“林俞你幹嘛呢?一晚上都在出神。”
林俞回神又隨便出了一張,敷衍意味太濃。
旁邊林爍翹著腿,跟著斜了他一眼說:“你可真行。”
“怎麼?”林俞淡問。
林爍聲音不高,拿眼尾看他:“你是生怕家裏人不知道你被大哥一封情書勾了魂?有點出息行不行?”
林俞:“你閉嘴吧,真的。”
林柏從他們研究半天也沒個所以然,幹脆起身站到幾個小子背後看他們打牌。
林俞正不想打了,回頭問:“爸,二叔,你們來?”
林柏從抬手按在林俞的肩膀上,示意他不用起身。
二叔也說:“你們自己打吧,都難得有點閑暇時間。”
林俞轉頭朝老頭子攤手:“那你再給我零花錢,我今晚的錢都輸光了。”
“輸光了還有臉。”林柏從照著林俞腦袋拍了一下。
但還真從兜裏掏出一把零花錢塞給他。
還往旁邊站了站,小聲說:“別跟你媽說啊。”
林俞扯著嗓子就來了一句:“媽!我爸偷藏私房錢!”
“你多大了。”林柏從瞪他,“還告狀。”
後麵是楊懷玉佯裝的怒喊,對麵林爍適時接話說:“誰不知道林小俞小時候就是個告狀精。”
林俞白眼:“翻舊賬不是男人。”
都多大了,還拿小時候那點事說事。
新的一把洗牌,林俞坐莊,紙牌在修長的指尖翻飛。垂著頭看似專注,又突然聽見林柏從像是不經意間問的那句:“你哥來信說什麼?”
林俞動作一僵,回頭去看他爸。
望進林柏從眼裏的那刻,沒有預料中的指責和戒備,更像是再平常不過的詢問,就像是他們的事情還沒有被發現那些年,每一次家裏大哥來消息時那樣普通的詢問。
林俞在那一刻深知,對聞舟堯的掛念,家裏其他人和他有一樣的心情。
他垂下眼睫,平靜說:“沒說什麼,他那邊通訊不方便時間又很緊,隻是說他沒什麼事讓家裏放心,也讓我代他跟你們問好。”
林柏從點點頭,沒再說什麼。
林俞沉默兩秒,接著說了句:“爸,哥回來的時間提前了,隻是還沒定具體時間。”
周圍的人原本就看著兩父子。